”这里是天字,那想必走廊两侧的那些房间就是那什么东南西北厢房了?“魏栖抬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房间,又转身看了看身后长廊边的一排排木门:
“……还真别说,这叫天字的确实比其他房间豪华不少,位置也特别。”
解观枢微微蹙眉:
“若是给当年收养的孩童居住的,且不说为何要建在地下,就说这里面的装扮……也一点不像,更像是用来吃喝玩乐的。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镂空门框上的琉璃片早已掉落,她轻轻推开门,浮动在众人身侧的萤火迅速向屋中飞入。
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只精致的茶案,尽管浮着一层灰也能隐约瞧见那繁复的花纹,再往里是一架隔开空间的屏风,同样绘制着云织娘娘的那幅画像。
周锦玉抬头看去,层层叠叠的纱帐和水晶灯悬于天花板,墙角交错的红绳系着铃铛,整个房间宽大明亮,说一句富丽堂皇毫不夸张。
“这,我倒是知道金绣坊从那年大灾中建立起来,肯定是有点钱的,”她哑然,磕磕绊绊了半天才感叹道:
“……但这也太有钱了吧。”
周锦麟拉开折叠的屏风,房内的景象便显现出来。
宽大的床榻安置数层云纱交错的床帘下,上面的被褥已经不见,留着下面的床垫,同样是绣着繁复的花纹,原本的颜色已然褪去大半。
沈幸转过头去,看到屏风后的画像,微微愣住。
他默了默,还是拍拍解观枢的肩膀。后者回首,便也看到了那张画像。
比起之前见到的那幅云织娘娘画像,这张图的尺度要大的更多。
画上的少年看上去并不算大,身着绣了血色藤蔓与花朵纹样的白衣,以几乎半果的姿态靠在桌案旁,雪白的衣衫也只是随意遮挡了一些身体,面容看上去还带着些孩子气,双眼紧闭,身材瘦小稚嫩。作画之人显然是个老手,笔触潇洒精细,单从这一步来说的确是幅不错的画,卷轴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字:
「娇儿-若水」
解观枢虽不曾见过,但也大概知道这应当是旁人说的“春宫图”,只是不太习惯这幅画像的视角和画中人给她的怪异之感,于是很快撇开了目光,只是微微蹙眉道:
“……这难道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若水,这不是方才在册子里看到的名字吗。”
左看右看的周锦玉也注意到了,啊了一声:
“刚刚的名单里他就一直在天字房,其他孩子都变过房间,就他没变过,想来这里是他最常用的住所……?”
说着又有些咂舌:
“‘娇儿’……好肉麻的称呼,怎么在自己的房间挂春宫图,多不好意思……”
魏栖端详了一下,道:
“他穿的似乎也是「仙人衣」,就是看着怪怪的。”
“动作,”解观枢看了看,忽然道:“他的动作很奇怪,手似乎是背在身后的,所以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再次引起他们注意的,是身后那榻上和地上落了一地的各种物品,床边靠近窗户的位置从天花板上吊下几条黑色的绳子,末端打了节和圈,随着带进来的风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周锦玉有些奇怪:
“这些是什么?”
周锦麟也想不通,他本身长得便高大,走上前去,那绳圈的位置还不到他腰腹,他伸手摸了摸,那黑色的麻绳上还有一层层暗色的东西附着,抹去了灰才看得真切了些,但依旧有些难以辨认。
周锦玉蹲下身,看着床榻边地上横放的一个奇怪的东西,面露疑惑。
那是一只形似花枝的器物,外面的镀金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铜芯,一端伸出几节,像盛开的花朵,另一端则更像水滴形,末端还算圆润,但也已掉了漆。
床榻上还摆放着一截鞭子,只是木制的手柄缺了口,旁边有许多散落的瓶瓶罐罐。
她转头看向解观枢:
“阿青,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后者便走上前来,两人并排蹲在地上研究。
解观枢有些意外:
“好奇怪的形状。”
周锦玉拿起地上的一柄小刀,左看看右看看:
“你看这把刀,还是玉石做的呢,但是刀锋都没开,要怎么切东西?诶呀,真是够有钱的,这要是有盗墓贼什么的跑进来,不得大赚一笔。金绣坊为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留在这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站在两人身后的魏栖忽然嘶了一声。
解观枢回眸,若有所思:
“魏师兄知道这是什么?”
后者抱臂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面前二人,冷不丁问道:
“你们如今多大了?”
周锦玉没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道:
“十七,但是我就快过成年礼了。”
说着又转头紧盯一旁的解观枢:
“我生辰的时候你必须要来啊!”
“知道啦,”被点名的某不爱出门人笑着连声应答,又看向魏栖:
“魏师兄为什么问年龄?”
“也不是必须要问,”他悠悠道:“只是怕你们年纪小——虽说教育应该从小抓起,但是怎么说也该一步一步来,对少经世事的孩子总不能一上来就放大难度的东西……”
“——更何况,我怕文章不过审。”
解观枢:“……?”
她低头看了看那东西,又抬头看了看魏栖,脑中忽然划过刚刚看到的画卷和那厚厚的名单,好像明白了什么:
“……啊。”
周锦玉还没搞懂,就见解观枢的脸色几经变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变得惨白了起来。
她一愣,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胳膊:
“阿青?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旁周锦麟的声音传了过来,显出几分迟疑和惊愕:
“……这上面的东西,好像血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