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套近乎,咚的一声,柳昭隐被闷头一棒打得两眼发黑,眩晕中,他觉得自己飞了出去,事实上他确实飞了出去,萧鹤川踹的。
债主辛那一棒是打赵奇的,赵奇已经被打了好几下,他也想还手,但是萧鹤川在,没有萧鹤川的命令,他不敢莽撞。
萧鹤川知道赵奇是碍着他在场,才不好出手,但是也不能一直挨打啊,干脆踹对方一脚,萧鹤川心想,让对方去报官好了。
事到如今,只有官府才能劝得住他们,他踹伤了人,他认就是,只要债主们别再继续闹,没想到柳昭隐会挡在他们之间。
柳昭隐被棍子打了头的同时,被萧鹤川踹飞,他额头上流着血,又噗的喷出一口血来,直直地飞向了债主辛的怀抱,债主辛被喷了一身血,吓得他连忙一推,柳昭隐就骨碌到了地上。
债主辛:“这可不关我的事!”
喧闹的家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柳昭隐从眩晕中缓了过来,头痛,腰也痛,一时间不知道该捂哪儿,柳昭隐腹中难耐,又呕出一口血来。
柳昭隐欲哭无泪地说:“我的腰子……我下半辈子不过了?”原来上一次真的是试探。
萧鹤川想扶一下柳昭隐,但又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他的脸上大写着无措,说:“对不起。”
这一脚比刨坟时试探的那一脚重多了,万一伤到柳昭隐的根本,他不能人事了可怎么办?同为男人的萧鹤川既愧疚,又后悔,又慌乱,又不好意思。
借着萧鹤川的力,柳昭隐堪堪站稳,他拍了拍萧鹤川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安心:“你和赵奇先回屋去,我来处理。”
“江昭隐”看起来伤的不轻,债主们不想摊上人命官司,纷纷后退了几步,而此时,瞧着江昭隐还能行动,应是没有大碍,便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在惊讶勤奋勇敢的柳图图就是臭名昭著的江昭隐的同时,有不少人开始质疑柳图图的定价,产品的质量,苦情兄妹的大戏也越想越觉得假。
“怪不得收费这么高,原来是为了拿我们的钱还债。”
“配方该不会是偷的吧?要不魏家能一直找他要?”
“我就知道有反转。”
“人善被人欺,咱们就该像老杨一样,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从来没有找图图大师点过痣,胜过九成九的人。”
……
因为江昭隐前科累累,在身份暴露的一瞬间,正当的赚钱方式好像也变成了欺骗。
萧鹤川:“我去报官。”
柳昭隐笑着拍了拍萧鹤川的肩膀,说:“不用,你回屋去,这里交给我,我来处理。”
萧鹤川的感受太复杂了。
除了不好意思,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来都是萧靖安和萧祁晏捅了娄子,推他出去善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议论着议论着,债主们的胆量便又大了起来,一些急性子的人,横眉冷目着又开始催。
“江昭隐,不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把我们的钱还了!”
“砖瓦也能卖几个钱,还钱还是拆房子,你自己选!”
“跟你说把宅子卖了,卖了!我都给你找好买家了!”
萧鹤川:“我还是去报官吧。”
柳昭隐着急道:“不用报官!我有法子!听我的,你先回去。”
院里,心怀愧疚的萧鹤川惴惴不安着,门外,柳昭隐复制粘贴了自己的血迹,他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身形踉跄着,仿佛随时都会倒地不起。
柳昭隐面带着微笑,说:“李大哥,去年的五月初九,我借了你三百文,我记着呢,呕……”了一口血。
李大哥慌乱道:“你、你没事吧?”
柳昭隐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方大哥,去年的八月二十三,我借了你五百文,我也没忘,呕……”了一大口血。
方大哥快被吓坏了:“我可没碰着你,你可别讹人啊!”
柳昭隐又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大家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只是,我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子女,我若死了,你们的钱就真的拿不到了。”
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债主们的情绪冷静了下来,柳昭隐又“吐”了一口血,来保持局面。
柳昭隐:“不瞒各位了,前些时日我宅在家里,就是为了制作点痣膏,为了试验出最好的效果,我没日没夜的研究,研究,研究,结果累得眼花,误食了一大口熬制中的试剂,差点被噎死。”
不少债主都想到了三月初八那天,老杨来找江昭隐,却发现他口吐白沫,怎么叫都叫不醒。
柳昭隐:“幸好,上天知道我还欠着大家的钱,不肯让我一死求得轻松,我醒了过来,点痣膏也成功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正经的营生,每日起早贪黑地摆摊,就是为了早点把钱还给你们,钱我一定会还的,只是,还请各位宽限江某些许时日。”
柳昭隐忍着痛,给债主们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从前,江昭隐的架子比他们还大,根本不是如今的态度,而如今,认账并且记得金额和日期,让不少人看到了他的诚意。
柳昭隐哐哐吐血,态度谦卑,债主们的心早就软了,闹归闹,但他们并非真的恶,否则当初也不会借钱给江昭隐。
柳昭隐告诉他们,赵奇确实是个孤儿,但那位俊美的男子是外地来的房客,老杨的钱就是用人家的房租还的。
说他不会跑,让他们有事就去街上找他,千万不要惊扰了他的房客,万一人家害怕不租了,他还起钱来就更费劲了。
柳昭隐身上鲜血淋漓的,实在可怖,债主们既怕柳昭隐人死债消,又怕自己摊上人命官司,柳昭隐再三保证以后,债主们就散了,还叫他注意休息。
大家都太好了,柳昭隐心想,在柳昭隐扶着后腰,艰难地把大门关上的时候,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柳昭隐抬头一看,哎呦,他怎么落了个债主在家里。
柳昭隐:“您、您、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