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走来两位小厮,他们神色仓皇地向罗宛作了一揖。
这两人跟踪她许久了,可这两人却没有对她做些什么,要么是宋氏派的人,要么是陈珺瑜派的人。
罗宛见他们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样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将小坛的酒递了过去,“这酒拿给你主子。”
小厮不敢看罗宛,垂着头接过酒坛,领命而去。
太阳悄然落下,绚烂的晚霞在天边徐徐展开。
司马暄抱臂懒洋洋地看着晚霞在罗宛身上留下的余晖,见她走过来了,灿然笑问:“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罗宛勾唇比了个手势道:“看在你是我恩人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猜你想问我和陈珺瑜是什么关系。”
她猜得可真准!司马暄却偏不如她的愿,“我这几日馋酒馋得很,你为何不让我喝那坛酒?”
换汤不换药,罗宛摇头轻笑,“因为那坛酒是送给竹马的。”
司马暄恍然点头,青梅竹马,多深的羁绊啊,忽然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揶揄道:“我是你恩人,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喝上你给我酿的恩人酒啊?”
“那是什么酒?你喝过吗?如何做的?”
司马暄没料到她还真认真地想了,又问:“所以那日你们是装作不认识的?”
罗宛抬手道:“你问完了,我也答完了。”说罢,走进院内。
司马暄觉得那日他们见面时,她的表现根本就不像装作不认识他,更像根本就不认识,而陈珺瑜看向她的目光却十分复杂,眼中的柔情与恨意交织在一起,宛如波澜壮阔的大海,汹涌澎湃。
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啊。
*****
夜幕降临,月光静静地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花灯点点,如梦如幻,仿佛繁星点点。
罗宛再次被请上了船,她就不该大发善心,把原身酿的青梅酒送给陈珺瑜喝。
桌上放着开封的梅子酒,不知是他喝多了,还是他本就酒量浅薄,脸颊泛起了红晕,而他的目光却清澈明亮,仿佛有光在其中闪烁。
陈珺瑜见她来了,先是倒了一杯酒给她,“你尝尝,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美酒。”
“这是你为我做的……你看,你还是喜欢我的。”他茫然地看着她,“可是三年前,你为何不和我一起走……”
罗宛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停顿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酒液流过喉咙,酒的甘甜与辛辣在口中交织。
陈珺瑜痴痴地望着她笑,将桌上那盏精致的兔子花灯递给她,“还记得吗?以前我也给你做过兔子花灯?那是一次元宵节,和今夜一样没有宵禁,我们来晏桥放花灯,可是……”
“那盏花灯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你爹撕毁了,你也被你爹拉回家了。那一夜,你哭得眼睛都肿了,过了没多久,你便被许给了那个狗东西……”
罗宛看着他眼里泛着湿意,映出他深深的愁容,仿佛那日哭的不是原身,而是他。
“这次不会了,没有人会撕毁它,也没有人觉得我保护不了你了。”
罗宛不是原身,猜不透她酿青梅酒时是什么心情,可她看到了陈珺瑜对原身的爱,就像这青梅酒一样,经过时间的沉淀,深沉而浓郁,每一滴都充满了他的思念和眷恋,甘甜中带着微酸。
“阿宛,我们去放花灯吧。”陈珺瑜上前,牵着罗宛的手来到岸上,河边漂浮着成千上百盏大大小小的花灯,宛如一个梦幻的星海,把整个河面装点得如诗如画。
陈珺瑜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河中,灯随水流缓缓漂去。
她看到灯上写着:你我一心,誓死不渝。
罗宛不忍欺骗他。
陈珺瑜对她的好是属于原身的,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可如今他这副半醉半醒的样子,能听得懂她的话吗?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试图向他坦白一切。
这时,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罗宛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保持着平静。
陈珺瑜紧紧地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快藏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陈珺瑜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怕失去她,“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罗宛心中五味杂陈,既想立刻坦白一切,又怕他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不是罗宛。”
陈珺瑜愣住了,痴痴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着开口:“你已经许久不曾叫我的名字了。再叫一次吧。”
罗宛不知道原身是如何叫他的,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和他坦白真相了。
她浅笑着望着他,像看自家弟弟一样,目光平静得兴不起一丝波澜,“珺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