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犹并不能共情于他嘴里吐出的冰冷的话语,更不想和他纠缠,“当年的事,我已经基本知道了,但我还是想从你嘴里听到真相,你和董决的父亲所商量的事。”
“这不简单嘛!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受害者。”董毅耸耸肩,“我说了能给我什么好处。”
“没好处。”易犹直直盯着他,“扪心自问,你这种人就该活得凄惨些赎罪。”
“切…恶毒。”
董毅翻了个白眼,受到警察提醒时间后也不再跟她瞎扯。
“无非就是金钱交易,你要知道,当年那个婚我结的可并不顺利,你知道我答应了那个女人多少条件吗?妈.的,我爸妈相当于把我卖给他,明面上的丈夫,背地里却是被抛弃的棋子,我当然不愿意,这个时候,我那亲爱的舅舅找上了我。”
“说是要带我赚笔大钱,搞军火,那可是违法的,我当然不愿意,但他开的条件太丰厚,我那时那么倒霉,受了诱惑,便答应下来,替他搞了第一笔,他却出尔反尔,不肯给我钱,呵…你说有意思没,一家人到最后内斗成这样。”
“舅舅给我的理由是这一切都是董决惹的祸,他想要把这笔生意独吞,说实在,我当时就没信,就董决那副死正经样,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但我的确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你出车祸后把自己亲生父亲送进监狱。”
“他说他有计划可以让我继续赚钱,我也是傻,也没多想,婚礼那天,舅舅安排我演了场戏,他支开董决,让我去找你刺激你,那辆车上根本没有董决,是故意让你开车追出去,我当时犯了混,不知怎么,被你骂了几句还就真气得要死,一冲动,开车就想要撞上去,你猜这是为什么?”
董毅大笑,笑里又夹杂着苦,“哈哈哈……后来我才知道,我喝的水里他给我加了兴奋剂,真有意思啊!想利用我杀了你,再把□□这些事全都栽赃到我身上,把董易两家摘出来脱罪,让他儿子好过,到时候把所有事都栽赃到我身上,他们的乖儿子也不会遭到报应,舅舅也是耍的好手段,可他没想到的是,你没死成,他儿子也不像他一样那么恶毒。”
“他也算遭到了报应,你进了医院,我进了监狱,他把自己儿子给逼疯了,一纸告到法庭,他受不了自己的基业被毁,被逼到自杀,舅妈气的也进了医院,出来之后听说精神变得不太正常…”
易犹沉默着,没有对此做出回答,董毅所说的与她知道的相差无几,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她更为了解。
在米诫和于清阳的两番话里,她拼凑出故事后续里的大概走向。
董父自杀后,董决离开的原因是易家要挟逼迫,他也有易家犯罪的证据,但他舍不得让易犹也失去完整的家庭,他已经失去易犹了,又怎么能让易犹再失去她所拥有的这一切。
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平日慈爱的易父变了面孔,善良的董母因为丈夫的死亡变得疯疯癫癫,无人给董决做依靠,没人能给他做主。
于清阳说,他和米诫都曾经帮过他一段时间,一直在等着她醒过来,
于清阳曾问过他后不后悔,那时的董决要照顾董母,还要处理董家的事,忙得筋疲力尽,却还是坚决的摇摇头,
他冲动,但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更不愿意让她白白受了欺负。
但他那段时间总是抑郁的不成样子,易家守得紧,董决没法去看她,睡不着时只能靠安眠药麻痹神经进入睡眠,却又在半梦半醒间被董母吵醒。
董母是怨恨他的,所以从来都是恶语相向,恨不得让他去死,她是他的母亲,他更是亲手送走了她的丈夫,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她作为,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易犹是在昏睡了三个月后醒来的,医生明确宣告她失去了五年的记忆,记忆停留到大学,她认识董决,但那时两人还只能算得上并不熟悉的青梅竹马。
董决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带着董母离开了,并留下消息不让于清阳和米诫他们找他,且不让他们把这两年发生的事跟她说。
于清阳他们便紧闭住嘴,等着易犹主动去问,这一等,就是五年。
如何去形容现在的感受呢,易犹想,她真的很想抱抱董决,可一个拥抱能弥补又太少了。
“易犹,不过一想着董决过得也挺惨我也没那么伤心了。”
董毅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他这一生可谓是坎坷苦痛,处处充满了泥泞恶臭,从小所寻的认同与归属被父母苛刻给更为优秀的董决作为对比,导致他嫉妒的发疯,做了错事,他渴求的父母的怜爱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他发现自己烂到根里去了,被送出国后死性不改,甚至更为堕落沉迷,
性,酒,毒,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个遍。
“我听说我爸妈又生了个弟弟,易犹,帮我最后一个忙,给我寄封信给他们,就说让他们对自己儿子好点,别再养出一个我来,还有……别让小孩知道自己有个废物哥哥。”
易犹垂下眼,她对于董毅的情感是极其复杂,是恨的,恨中又带着对蠢人逃脱不了人生圈套的怜悯。
董毅可能自生出来所带的根就有着缺陷,可是明明缺陷可以完好的隐藏在阴暗处,他的家庭却不停的将其放到阳光下暴晒直至溃烂发脓。
于是董毅疼痛到无法忍耐,决定反抗,但他选错了方法,脓疮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更加严重,成了无法湮灭的刻在骨髓里的伤疤。
易犹没有回答他的要求,而是站起身。
“有一点你说错了,董毅。”易犹向下盯着他,“董决还有我,我们还没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