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梵云雀在殿内时,甚至没有心思去看沈轼带着她到底画了什么。
她展开已经被揉皱的画纸,只见纸上画了一人在宴席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其余便无半点值得探究的地方。
“沈轼画了个抱着琵琶的人,这是何意啊?”梵云雀把画纸凑到黎濯面前询问。
黎濯斜着眼偏偏就是不往那上面看,仿佛在于她置气一般。
梵云雀真是觉得脑袋疼,这和自己娶了一个小媳妇儿有什么区别?
说不得骂不得,吵个嘴不出三句,人就要生气,真是满身一股娇贵劲儿。
还是梵云雀先败下阵来。
就当她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吧。
“喂喂喂!”她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倔驴,“你真的不想看一眼吗?”
边说着,还一个劲儿的把画举到黎濯面前,近乎快要贴上人眼珠子了。
黎濯眉间微皱往后一仰,修长的手指捉住梵云雀的手腕,将那画纸给夺了过来。
“没什么意思。”黎濯看了看直截了当的说道。
“没意思?”梵云雀显然是不相信的。
沈轼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画了这幅画,肯定是在隐喻一些什么。
“哼,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要知道。反正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
黎濯未语,只在心中默默认同的梵云雀的话。
看来她也并非是先前宫人们所传的“绣花枕头一包草。”
结合这几日的所感,梵云雀明显要比他刻板印象里要聪颖许多,且处事临危不惧。
甚至可以说和以前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由此可见那些宫人真是愚昧蠢笨。
宴席之上,穿着华贵的一人怀抱琵琶,处在明与阴暗的交界处,被琵琶遮住的半张脸为暗,剩下半张脸为明。
金装玉裹的一人,却甘愿在席间以乐取众,说明他并非是在场身份最显赫的那位。
沈轼还特意模糊了对性别的刻画,说明此人可男可女,不就是指向他们二人。
“把那幅画丢了吧。”黎濯突然开口。
“哦,好的。”
才说完,梵云雀便三下五除二的把画揉作一团,利落的丢进了一旁假山的池塘中。
沈轼的东西留着也是膈应人。
黎濯将一切尽收眼底,方才心口中的不适感也化解开,“娘娘放心,沈轼过后断不会在提起今日之事。”
“那就好,对了黎将军你的伤好些了吗?” 梵云雀一脸关切。
闻言,黎濯低眸看向自己的右臂,方才不经意间被梵云雀撞上,此刻臂间隐隐作痛,还伴有湿热之感。
他得幸,今日入宫穿了一身玄衣。
“多谢娘娘牵挂,臣已无碍。”
梵云雀松了口气,“如此甚好,黎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元启的黎民百姓还都全指望着你。”
“当然啦,我也是。”
她的话携一阵微凉的清风送至黎濯耳畔,多年如一日的心湖此刻泛起涟漪,波面留下一轮圈圈点点的印记。
这几年来,黎濯几乎快被阴暗的复仇计划蒙蔽了双眼,抹杀了自己的本心。
此刻却突然有人告诉他,对他还存有期许,顿时令他醍醐灌顶。
黎濯出神的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梵云雀伸手在他跟前挥了挥:“黎将军?”
羽睫一眨,黎濯神色缓和了些,薄唇轻启:“娘娘日后不必在唤我黎将军,就叫我黎濯吧。”
“好啊,那你也直接叫我梵云雀就行。”说着,她指了指头顶,“就是天上那个会飞的云雀。”
黎濯微微颔首明了。
“嗯……那我想问黎濯的‘濯’是哪个字啊?”
语毕,黎濯牵起梵云雀垂落在裙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股痒意直达梵云雀心间,她想躲却被黎濯抓的更紧了。
黎濯背对这斜阳的余晖,稀碎的金点在他的轮廓融开来,无形中将梵云雀笼在他投射的那片阴影之下。
“如今可晓得了?梵云雀。”
“知道了,黎濯大人。”
黎濯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交予梵云雀:“这几日我不在京中,倘若遇事就拿着这块玉佩到我府上寻我,到时自有人替你排忧解难。”
还未等梵云雀把这块玉佩捂热,林婉深更半夜的时候就找上门来。
也不知为何,梵云雀感觉自己总是在晚上的时候事儿特别多。
见林婉神色交际,她赶紧把人扯进来。
将将才把人领进屋内,只听得“扑通”一声,林婉就与她面面相觑地跪了下来。
“臣妾恳求娘娘出手救林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