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敞着,喊了声爸没人应,周筱大概知道老头去哪了。她回自己放假,热水冲了个澡,洗掉淋了雨的身体,躺床上缓了缓疲惫。
从衣柜里找出旧衣服,穿到身上宽宽松松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机挽起,舒服极了。
肚子空荡荡,到厨房翻翻找找,嘴上咬着块模块,出门找老周。
没猜错,老梧桐树下,石桌旁站着、坐着的围一圈,石桌上刻的有棋盘,还没走近就听到谁吼了声将军。
周筱走到身后,看清局势,“厉害了啊,老周同志。”
周润山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周筱愣了下,意外道:“回来了?”
几位叔伯,皆是调侃问候,周筱挨个礼貌喊。
“几点到的?不提前和我说。”周润山哎呦一声,起身,“吃了没?走走走,回家给你做饭去。”
“不下了啊老周?”连赢几把,他还没发挥出实力,正意犹未尽呢。
“下什么下,下什么下,宝贝闺女都回来了,谁还理你。”徐勋朝周筱笑道,“筱筱,明来家串门啊,你姨弄了柿饼。”
等人走之后,徐勋,“别看了别看了,都走远了,来来来,我们继续。”
“这周家的姑娘长大了啊,多漂亮一女娃……”
“谈对象了吗……”
“咋突然回来了?公司准假?”周润山问。
周筱安静了几秒,站在了原地,周润山嘴里问着她想吃什么,一扭头发现人落后几步不走了,他疑惑回头,“……怎么了?”
周筱跟上来,站到老周身边,“……爸,我辞职了。”
周润山愣了下,眨了两下眼睛,摊手说,“辞就辞了呗,你这沉重的样,我还以为多大事。工作嘛,多的是,做的不开心就换,有啥大不了。”
“正好,回家待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周筱听出老周小心翼翼怕戳到他不开心的事上。偏头笑了,发现自己都已经到老周的肩膀以上了,她踮着脚尖,忽然说,“爸,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周筱拿手比划,像小时候一样。
周润山笑出声,“哪是你长高,是我矮了吧……”
“啊?不可能吧……”
父女俩一路说着回了家,傍晚的镇子上炊烟袅袅,美极了。外头天气凉快,他们端了桌子到院子里,借着朦胧的日光和门口的灯笼,悠闲地吃着饭。
周筱谓叹一声,“好吃。”
吃过饭,街坊邻居听说她回来,提了些家常吃食过来串门,坐在门槛聊天,和周润山唠嗑,周筱问过好,去收拾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了。
夜晚,街镇安静到能听见窗外细小的微风,原来……风是有声音的。周筱翻了个身,心里如是想。
海市里发生的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周筱就在这悠长、昏暗的道路中,闭着眼走了很久很久。
醒来的时候,眼角划过泪。
天光从碎花图纹的窗帘透进来,从房门底下缝传进食物的香味,有包子、肉馅的,应该还在街口买了油条,很香很香。
周筱坐起身,忽视般的擦掉眼角的泪,她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什么,情绪彻底淡了,她就该忘了。
总能等到这天的,时间问题而已。
吃早饭的时候,周筱预备快刀斩乱麻,给周润山提前倒了杯水晾着,将自己背着他偷偷领证,现在又离了,目前存在的痕迹仅有户口上离异二字的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如实交代了。
过程中瞒了男方具体信息。
“你胡说什么呢?周筱,别张口说瞎话,跟谁学的?”周润山瞪了她一眼,不相信,以为她开玩笑。
周筱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艰难地说,“真的,爸,没骗你。”她把户口信息调出来给他看。
周润山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周筱赶忙递上水,被他拂开掉在地,显然是生气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因为没有母亲的陪伴,周润山从小到大生怕她缺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劲还担心她羡慕别的同学。
向来都是惯着宠着,没打过、没骂过,跟别提发脾气、生气了。
生平的头一回,周筱头低得极低,眼泪掉下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孝。她摇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啊?!周筱……我把你好好养这么大,是让你给人这么糟践的吗?”周润山眼眶都红了。
难怪、难怪突然回来、还辞职……他的女儿他了解,悄摸声息回来,铁定是受了委屈。
“他人在海市?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羔子这么欺负人……”周润山取了身份证就要去找人讨个公道,哪个男人这么残害人家姑娘,纯属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