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瑜细细擦去他的泪水,神情松弛,促狭调侃道:“让苏将军落泪是我的错,只是阿宸这样子,若是在床榻之上展露才最有意趣。”
苏玉宸抿紧唇,他最希望自己被唤的称呼,不是苏侍郎,而是苏将军,只有姬成瑜还在意他这微不足道的心思。
姬成瑜,大抵是世上最明白他的人了。
待他听清了后半句,方才升起的缕缕暖意顿时化作无奈,他面上涨红嗫嚅:“妻主,别跟玉宸开玩笑了。”
“我的阿宸脸皮可真薄。”姬成瑜摩挲着他的后颈,指尖轻轻一挑,就把他脖颈上的轻纱解开了,轻薄的锦纱慢悠悠飘落,露出白皙的喉结。
刚中过药的身子难免敏感,就算是状似无物的纱巾也将他的肌肤磨出了点点红痕,如雪中红梅。
姬成瑜吻上他慌乱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上,缓缓移到他的唇瓣,将他压抑的闷呼吞吃入腹。
苏玉宸眸中沁出了星星水迹,他承受着姬成瑜的恩宠,不时主动纠缠,竟在温情中迷了心神。
他没说的是,在他身亡前,趁着御前侍卫来不及护驾,亦拼尽全力将匕首刺入三皇女胸前,大仇得报。
但他会死死瞒住姬成瑜,成为自己永远的秘密。
缠绵悱恻的一吻结束,姬成瑜忽然反应过来,目光幽沉深邃,手指卷起他一绺散落下来的发丝把玩,徐徐道:“这跟你躲我有什么关系?”
她如同注视着陷阱中的猎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扒皮拆骨。
苏玉宸直视她锐利的眼神,心头一颤,委屈说:“妻主去清欢楼,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吗……”
他怕自己又要跟上一世那样无人问津,凋零在充斥着无影刀剑的后院,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玉宸这般想着,连发旋都透出可怜兮兮的意味。
姬成瑜哭笑不得,讪讪扶额:“冤枉啊,我是去探访人才的,上届科举榜眼杜淳德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就是去见她的。”
“信我不准再胡思乱想了,嗯?”
苏玉宸呆滞了一瞬,随即羞赧点头,犹如呓语:“是玉宸误解了。”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期待,姬成瑜对他,似乎很是容忍,那他是不是能再进一步?
苏玉宸微微倾身,在姬成瑜的注视下,通红着双颊,毫无章法地在她脸上啄吻了一通,转而用真切的眼神注视她:“玉宸最心仪妻主了,妻主呢?”
姬成瑜不做她想,只以为他是因为吃醋才有此问,完全没料到她心目中实诚的苏玉宸也有试探自己的一天。
她弹了下他脑袋,纵容道:“我自然也是,我的阿宸真是醋意大。”
苏玉宸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嘴角怎么也克制不住上扬的幅度,只得把脸缩进被褥里藏起来,在软被中抖动着肩膀。
短了一截的被褥里萦绕着姬成瑜的檀香味,他闷在里面,吸了好大一口才缓缓扯下被角,露出憋出微酡的半截脸颊,害羞问:“这是妻主小时候住的宫殿?”
“对。”姬成瑜随性斜靠在床边,望着墙壁上的烛影摇晃,明明灭灭,眼中似有怅然。
她未出宫立府时,便一直待在此处,里面的桌椅床褥都没有变化,却已然变成故居了。
苏玉宸嗅着他鼻翼间缭绕的馥郁的袭香,满脸红霞,不知不觉,竟沉沉睡了过去。
姬成瑜静静望着他酣眠的容颜,尽管已经处在熟睡中,却依旧难掩疲惫。
这场闹剧持续了一整天,苏玉宸费尽了全身力气应付,如今他才可以安眠。
姬成瑜不想打搅他,蹑手蹑脚将牢牢箍在他身上的被褥拉下,露出他的整个面庞,随即将他头上的发簪全部取下,轻柔地把他的发丝捋到了耳后。
一夜过去。
苏玉宸醒来时,身边已没有姬成瑜的身影,他难得睡了个懒觉,感觉休息充足,一掀起床幔,透过雕窗看外间,这才发觉已经天光大亮。
伺候的宫男小心翼翼端来热水:“仆服侍侍郎梳洗,殿下吩咐侍郎辛劳了一天,不必早起,醒后到宫外找殿下便是。”
苏玉宸淡淡应了一句,旋即意识到不对劲,目光直视宫男,果然见他掩面偷笑,一脸讳莫如深。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太疲倦,才睡过了……”他弱弱解释。
“仆懂的,”宫男的笑意不减反增,揶揄他,“殿下勇猛,房事上放肆些也是难免的,就是辛苦苏侍郎了,您不必遮掩,仆保证不乱说。”
苏玉宸眼见越描越黑,只得悻悻闭了口,撑起酸软的腰从榻上起身,一抬眼,果不其然又迎上宫男偷笑的样子。
他百口莫辩。
而流言的始作俑者,姬成瑜此时正在皇宫的太医院里。
院内众人井井有条,太医正在忙碌摆弄手中的草药,桌案上散落着几本医典,院里一旁的火炉上还有煮得沸腾的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