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慧心的脸青了紫,紫了白,片刻后竟眼前一黑,直直倒下去。
钱凝天似是无颜再待下去,扶着他掩面离去,身形颤颤巍巍,连文人最重视的告辞礼节都抛在脑后。
她们身后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苏玉宸见此,心中郁气散去。
他压低了声音,眸光闪烁地盯着姬成瑜:“您早有准备?”
“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留意了下周遭。”姬成瑜不甚在意地回复,眉宇间满是运筹帷幄的淡然。
她姿态散漫,顺手掐脸一把苏玉宸的脸颊:“看来让我的玉宸担惊受怕了。”
话语还是一如往昔的纵情骄恣。
微风轻拂,传来阵阵荷花香,一望无垠的壮丽湖泊间,姬成瑜的侧脸像是被日光镀了一层金,在他眼中分外闪耀。
苏玉宸羞于启齿自己因“我的玉宸”那一刹那的心动,却还是强忍赧然,在她脸颊处轻啄一口:“妻主,很厉害。”
“哈,就这而已,易如反掌罢了,”姬成瑜断断续续笑了几下,手指不由自主握紧了折扇,“大庭广众之下,你可真是……”
剩下的话在他澄澈的眸中咽了回去,姬成瑜暗啐自己一口。
她早就知晓苏玉宸做事出格,现在他不过是亲了一下,就能让她像个毛头小儿样慌神,实在是太不淡定了。
然而相比于此,她更想这场裙幄宴现在就散场,她好拉着苏玉宸回家,教导他何为相濡以沫。
似乎是出了这档子事,筵席结束得比往年要早得多。
日暮之时,喧嚣散尽,姬成瑜在临走时给御史大卿递了个眼神,她隐晦地意会点头。
就在这一个眼神的功夫,她的反击也要拉开帷幕了。
郤如容在散场后单独拉住姬成瑜,赞赏道:“原先以为殿下只沉溺眠花宿柳,其实并非窝囊之辈,如此臣也可以对圣上有所交代了。”
姬成瑜附和地笑,又寒暄了几句,她拉着苏玉宸往马车处走去。
刚迈出几步,苏玉宸感叹:“那位贵男为了三殿下,竟宁愿以自己清白作赌,往后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前世今生,钱慧心对三皇女心如磐石,为爱痴狂在所不惜,也称得上情深意重了。
姬成瑜听他这话似有唏嘘,顿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若是他计谋成功,就是你因着流言蜚语而名声扫地了,连你想保的兵权都留不下来。”
“下场如何凄惨不必我提醒你。”
姬成瑜向来信奉恩怨分明,没有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还忍气吞声的道理。
自己身边人有那些无用的善良也不行。
苏玉宸本想说自己没可怜他。
前世今生,他多番栽在对方手里,总算是出口恶气,怎么可能同情他?
但面对姬成瑜一改肆意戏谑,反而带上几分关心的面颊,他支支吾吾道:“玉宸都听妻主的。”
姬成瑜挑眉,桃花眼翘起,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只觉得原先坚硬的发丝慢慢柔软了下来。
“乖。”
轻柔的嗓音钻进耳廓内,他浑身酥麻,却没有躲开,而是垂下头露出乖巧的发旋。
谷承安一早便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连忙迎上,跟在身侧问她:“我今日带了侍卫,我怎么不知道?”
女主眯起眼睛:“兵不厌诈。”
简单四个字,偏让她说出一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
谷承安心中感慨,姬成瑜真是只狡黠狐狸,连忽悠人都面不改色,直接让对方在暗地较量中无法承受住压力。
她视线往身旁一斜,瞥见苏玉宸泛红的脸颊,和时不时撇向姬成瑜的崇拜目光,顿时慢下步伐。
一行人在草地上踏出簌簌的细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