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贵志脸色苍白地举起手:“老师,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能去医务室待会吗?”
台上的社会课老师马上同意:“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那先去吧。”
夏目贵志胆战心惊地绕出老师的视线,没有去医务室,而是来到了美术教室外,好在没有课程,这个时间社团也没开始。
他走到墙面旁边,眼睫低垂,注视着虚无的海面。
“守夜人,你在这里吗?”
要不是夏目提前知道这彩绘里诞生了妖怪,肯定不会注意到海面那一丝微小的波动。
“我知道你好奇为什么会知道名字”,夏目贵志露出了真诚的表情,“我们昨天去见了你的朋友安藤里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完了夏目的话,海面缓缓出现一个漩涡,一开一合:“所以是我误会了吗?里奈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吗?”
“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没办法的事情”,夏目贵志恳求道,“我们现在要去见你的朋友,可以帮帮忙吗?转移老师的注意力就好。”
“我会帮忙的,但是,我也要去。”守夜人说。
夏目贵志点头,又担忧地说:“但是,你可以离开学校吗?”
“我可以,只是需要借助一些东西。你把手伸出来。”
夏目贵志乖乖伸手,就见手背上多了只水母绘成的人体彩绘,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守夜人嫌弃:“胆子大点嘛,有了这个,我就可以感受到外面发生的事了。”
“好的”,夏目贵志摸了下手上的水母,“抱歉我得先走了。”
夏目贵志跑到定好的地方,这里的操场围栏边有个裂缝,还没来得及上报给学校,很多学生都知道。
过了会,他看到结夏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高桥跑出来。
“快走!”
结夏撒欢小狗一样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另一只手拉住夏目贵志,三人一起钻出围栏。
夏目一边跑一边问:“怎么出来的?”
“哈哈哈哈”,高桥也一改往日夜猫子的颓废形象,夸张地大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空调突然升到最高温,大家都热得受不了,老师出去看情况,我们就跑出来啦。”
三个人手连着手,一路奔向停靠的汽车,雀田正人手握方向盘等在里面,见他们上来,潇洒地一解领带。
“准备好了吗孩子们?要开始飙车喽!”
“准备好啦!”三人齐声说,对视一眼又笑起来。
车窗大敞着,数不尽的春风从那里尽皆灌入,让人喘不过气的同时又有种畅快感。
坐在副驾驶的结夏随手打开车载音乐,响起了舒缓的音乐。
“呼んでいる 胸のどこか奥で
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直在呼唤
いつも心踊る 夢を見たい
无论何时都想走进那令心神悸动的梦中”*
夏目贵志听出了是谁的歌,惊喜地说:“是《千与千寻》的片尾曲啊。”
“真的诶”,高桥琴音的脑袋从两排座椅中间探出,“没想到以叔叔的年纪居然会听这种歌。”
雀田正人不爽道:“宫崎骏可是我年轻那个年代流行的,你们这群小孩儿不懂了吧?”
“诶诶诶?”高桥做作地发出那种日本jk常见的疑问声。
引来一阵笑声,和雀田正人假装不满的抗议。
结夏笑完了才说:“但是《千与千寻》是什么?”
“结夏没看过吗?讲的是成长与勇气的故事。”
“不是吧?夏目你都看过。”
“为什么是‘我都’这个词啊,快收回去啦。”
雀田正人突然狂啸一声:“啊!青春,你们也太青春了吧喂,我都想回到过去了。”
也许是这一切让她突然长出了勇气,又或许是她需要更多勇气来对自己的朋友道别,高桥望向窗外。
车子驶过苍翠的田地,在下午光明灿烂的日光中,被风吹拂的树叶、粼光闪闪的河流、飞来飞去的雀群……
春日的一切都在将醒未醒之中,散发着微光。
她情不自禁地合着音响唱起来,渐渐地有人跟着唱,随后变成了四个音调不一、又异常和谐的合唱。
“呼んでいる 胸のどこか奥で
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直在呼唤
いつも何度でも梦を描こう
永远不停地去描绘美丽的梦境吧
悲しみの数を言い尽くすより
与其言尽心底所有的悲伤
同じくちびるで そっとうたおう
不如用同样的唇轻声哼唱”*
甲壳虫一样的小车在歌声之中飞行,驶向群山之中的车站。
一切都是那么短暂,又飞快地流逝,只能抓住已经拥有的。结夏的手臂环着夏目的肩头,畅快地大笑起来。
*
“后来你们被老师抓住了吗?”
后来里奈假期的时候回来看朋友,问她。
“没有哦”,高桥琴音摇了摇头,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教室里太热,大家都跑出去冲凉水,结果很多人趁乱也回家了,根本没人发现我们消失了。”
里奈想象了下当时的画面:“谁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搞得像生死离别一样啊?”
“谁知道呢?但是我很开心哦!”
两人笑作一团。
但是,如果没有那天的奔赴,让她们认识到对彼此的重要,可能就没有今天无数次地车票往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