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阵散发出阵阵刺眼的金光,原本的缺口缝隙也被填补,魔使们不由得一再退后。
鎏金称结界里面的景象看不清晰,但地上的血却大面积蔓延开来,血迹所到之处,竟然长出一颗颗带毛的灵植。那灵植迅速生长,挣开丑恶的花壳,冒出一朵朵娇嫩的红花随风摇曳。
乌云散去,鎏金称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碎成了两半。只见纪夷面前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和一颗心脏悬在空中,却没有见到钟玙。
剑身散发着红色的魔气矗立在半空中,细长血管将那颗心脏与剑连在一起,还在扑通扑通地搏动。纪夷则捂着伤口魔息微弱。
所有人抬头,司源流看着那颗心脏不敢相认道:“那是——小师妹吗?”
千年人参也只能保住她的心脉,肉身已经被阵法所吞噬,化为血水。
然而那把剑竟然也能消弥魔气,重伤自己,纪夷咬牙切齿道:“只剩最后一颗心,还不认输吗?”
有弟子还在愣愣发问:“那是为安剑吗?”
可为安剑上的红色是诛魔咒的咒符,绝不是这邪气蔽日的重剑模样。
下一瞬,纪夷的魔气竟然被对面的心脏全部吸走,连带着下面十二魔使的魔气一同,不同颜色的魔气在半空中汇聚碰撞,变成斑斓五彩的黑色,重塑这颗心脏的主人。
纪芜身上的魔气也在迅速吸走,他被迫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钟玙额上多了一道魔纹,隐隐发光。她睁开眼的瞬间,握住那把黑剑,眸底流光溢彩,眼角殷红如血,肤白如霜,像是从炼狱里闯回来的厉鬼。
所有快被吸干了的魔族迫于她的淫威,纷纷跪地,虔诚向她贺道:“恭迎魔尊。”
她回头侧眼瞧了身后弟子一眼,似笑非笑道:“记住了,本尊手中剑,名曰本命。”
那弟子心神一震,瘫坐在地,她在回答自己吗?可是为什么那眼神这么可怕,只看一眼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站在季明知正前方,本命剑下摆点地,淡淡道:“撤兵抑或死,诸位请便。”
…………
魔界大军撤去,所有清鹇派众弟子纷纷额手称庆,相拥着哭泣,却没有人敢踏出伏魔阵一步。
只有叶依依和安紫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叶依依站在钟玙面前,小心翼翼地喊道:“师姐。”
钟玙瞟了她一眼,震慑力极强,叶依依顿时心生畏惧。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钟玙头一歪,昏倒在季明知身侧,她才发现,钟玙与他的手竟然交叠在一起。
安紫连忙抱住钟玙,叶依依流着泪回头呼喊道:“快来人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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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玙入魔后一直被留在寒阁内,季明知也留在这里养伤。
寒阁绝非什么养伤的好地方,但其建在地底寒池之上,最是阴冷潮湿,能抑制钟玙的魔气。
更棘手的问题在于季明知只要离钟玙十丈以外钟玙的魔气就开始无条件攻击,任谁也分不开。
长老们也尝试过悄悄地转移季明知,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一旦超过十丈他们面前就会出现拿着邪剑满身魔气的本命剑,像极了钟玙本人,阴恻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捅个对穿。
清鹇派如今忙着休养生息,最后就只好将他们二人双双锁入寒阁,每天派人去送药。
季明知伤得很重,妙医苑的沈修蓉认为他怎么也得要躺个二十来天。
但季明知在第七天的清晨便醒了过来。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本能性地寻钟玙,然后才看到了自己满身的绷带。
季知明“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死,可刚有动作心口便一阵剧痛,嘴里涌上腥热,一股难言的铁锈味。
他只好缓缓地一步一步拖着僵硬的腿向门口走去。地上很冷,灵力又不够,好在床头还放着一件大氅,季明知犹豫了几秒还是裹上御寒。
隔壁房间传来激动的争执声,季明知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了。
原来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对季明知无脑崇拜的愣头青师弟在苦口婆心地劝导钟玙:“钟师妹,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行渊师兄离开寒阁养伤,这都七天了,行渊师兄仍然伤势未愈、昏迷不醒!”
季明知听见钟玙的名字顿时放下心来,心想原来是寒阁,难怪如此寒凉。这里常年作为小黑屋关被罚弟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寒阁的真容。
钟玙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耐与戾气,像是彻底卸去了伪装,彻头彻尾成为一把锋芒毕露的尖刃,讽刺道:“不敢让长老把我放出去,反而劝我放他离开。怎么,他和你说了他想走吗?”
愣头愣脑的青年之前因为疗伤并没有看到钟玙入魔的过程,所以还没有从平日里安静温柔的小师妹变成人人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魔物里走出来,结结巴巴道:“行渊师兄昏迷不醒怎…怎么说话,你…你又有什么理由留他在这里。”
钟玙恶劣地笑起来,像是逗弄一只有趣的宠物:“我有什么理由?我钟玙爱慕于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这个理由够吗?”
季明知的心那瞬间停止了跳动,然后变本加厉地快速急促地跳起来,像是要脱离自己的胸口似的。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