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很轻地眨了下眼皮,有些尴尬地抽走云景笙手里的纸巾,直起上半身往后了些,用力地胡乱擦嘴边:“我......都有吧。”
陈颂把嘴都搓红了才放下纸:“我高中的时候就想去若阳的。只是......”
云景笙抬眉;“只是什么?”
陈颂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里有些遗憾:“高考没考好。”
云景笙拖着下巴看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机会不照样找上门了么。这次我在你们学校选了三个人。你,付威博,黄茜。”
“若阳每年都会抽签出几个学校,选出一批优秀学生培养,大概有五百人。实习期一年,没工资,包吃住。月休四天,甚至有时候会在休息期外出培训。上班时间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过程很艰苦的,大部分人在听到这些就拒绝了,剩下的人大部分忍受不了都退出了。每年筛选下来人十个不到。”
云景笙偏了下头,看着陈颂继续道:“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在我的最后一堂课前给我答复。其他两个人我会另外单独联系的。”
陈颂眉间微蹙,点点头,没说话像是陷入绝望的沉思。
云景笙笑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惨无人道。”
陈颂立马正色,连连摇头:“不是的。医学知识体系庞大且复杂,要想取得成就,付出刻苦和努力是必要的。而且若阳提供的环境也很好,不应该浪费。”
云景笙惊讶了一瞬:“那也确实。不过身体是本钱,我们都是学医的,劳逸结合也是必要的。我虽然是若阳的人,但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改变这种现状。我自己也成立了另外的公司,正在运作。作为朋友,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可以来我这。”
陈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问:“我想问一个问题。”
云景笙:“你说。”
陈颂捏紧筷子,片刻后又放下:“付威博和黄茜,他们很优秀,在课堂上表现也很好。但我......为什么选我?”
云景笙顿了下,浅笑一声:“因为你和他们一样优秀啊。虽然上课活跃度不高,但每次课题作业和小组任务都完成得最优秀。而且你身上有他们俩身上缺少的对医学的钻研精神。付威博是因为家庭使然,黄茜认为学医赚钱。简单来说就是你学医的目的更纯粹。”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选出来的。是所有听课老师一起选出来的。”
“所以呢,”云景笙开了一瓶果汁递到陈颂面前,“不要妄自菲薄。”
“一个人就算再渺小,也是有些人眼里的光。”
云景笙的话比京市冬天的阳光温暖,比春风轻柔,像一棵野草从心上的裂缝间爬出,带来生的勇气和力量。
陈颂忽然眼睛有些发酸,他迅速地垂下眼,笑着说了声谢谢。
晚饭过后二人走回停车处,云景笙上车系上安全带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陈颂道:“送我回学校吧。”
云景笙发动车子:“这么晚了学校还有事?”
云景笙记得,陈颂说自己是走读生,上次吃过晚饭送他去学校,说是去学校有事。
陈颂转头看向窗外:“不是,是我住校了。”
云景笙看了眼陈颂,月光洒在侧脸,清白凄美,神情有些忧伤。
二人沉默一阵,车子缓缓驶出,在车水马龙间穿梭,直到红灯时才停下。云景笙启唇问到:“你和他吵架了?”
陈颂正眯着眼吹着冷风,闻言双眸很轻地眨了下,没说话。
云景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左手松开方向盘伸出窗外,不忍看到陈颂的脸。
云景笙深吸一口气,啊,怎么办想抽烟了。
到校门口后,陈颂下车告别:“麻烦你了景笙哥,今晚我很高兴。路上小心。”
云景笙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陈颂礼貌地微笑后,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云景笙的呼叫:“等等。陈颂。”
陈颂转过身来,云景笙正双手提着两个礼品盒阔步走来。
京市的冬天很冷,呼吸成雾,风一吹而散,雾气下那张温润的脸上洋溢着笑。
“这是我从南城带来的纪念品,一盒你和同学吃,一盒给何院长吧。”云景笙把礼品盒递向陈颂。
陈颂接过,指尖擦过云景笙的手,很温暖。
云景笙忽然一顿,抓住陈颂的手,原本的笑意散去,语气有些担忧:“手怎么了?刚才都没注意到。”
陈颂愣了下,顺着他目光看去,左手虎口的皮肤处有道紫红的结痂,周围一圈微微范肿:“呃.....不小心划到的。没什么大事,皮肉伤,很快就好的。”
陈颂抽回了手。
云景笙眉间有些不忍,但还是松开他:“疼么?”
陈颂鼻子有些发酸,垂眸笑着道:“不疼。”
云景笙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也不处理下。”
陈颂:“真没事。”
“陈颂。”云景笙声音异常柔和,伸手摸着陈颂侧脸,“照顾好自己好么。如果他无法照顾你,那就由我来。”
陈颂眼眸猝然一颤,轻快地眨了几下眼皮,偏头躲开了:“对不起......景笙哥。我.......”
被躲开的手缓缓落下,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暖柔和:“他不适合你。不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幸福和安定。我可以。”
“我也算经历了些感情上的大风大浪,现在想找个合适钟意的人作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别立马否决我。”
“只要你转身,我就在。”
陈颂最终还是没有回应云景笙。他不知如何去处理一段新感情,毕竟他现在情感状态一团混乱。
陈颂知道自己不爱云景笙,不爱怎么能在一起,怎么能耽误别人。在他的认知里,人只会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顾行决曾经一定爱过他,他能感受到那些浓情密切纠缠的夜晚是真的。这也恰巧证明了顾行决现在不爱他了。
现在顾行决爱的是程颂,不是陈颂了。
可是陈颂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会变。
若是人心都会变,他为什么不能变,依旧如此痛苦地爱着顾行决。是时间问题吗,时间能治愈伤痛么。
陈颂无法明白。
日子照样过着,那晚后陈颂有意与云景笙保持些距离,云景笙待他却如常,好像那晚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