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顺竿爬了,一乐,“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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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清带着仅存的警队成员依次从那条索道攀爬上去,之所以不从小路离开,更有打探地形的想法。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从上至下地凝视着索岩村,眼神死死地在肮脏里回荡,他用极低的声音说:“失踪人员比对的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杜队,需要时间,也需要增加警力。”
杜文清点了点头:“我来想办法。”
“时队的那拨人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回来的话说不定进度能再快些。”
在杜文清身侧的众警员支起了耳朵,打算听他们敬爱的杜队该怎么平衡。果不其然,杜文清选择了最不伤害俩人感情的方式,说:“时述另有安排,他已经在排查另一个你们都忽视的关键点。”
这条被忽视的“点”,两个人从未展开交流过,对方和旁边的人均有些不解,见他们都没反应,杜文清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远抛近埋这条道理你们都懂,但是哪次抛尸案的尸体不是七零八碎的,哪里有只切两截的?这就是时述真正去调查的关键点。”
大家突然了然了,从挖出这大规模的尸体后,还没有人真正探究表象下的真正因果,只有时述,不仅提前想到了,还提前去做了。
“那杜队,是你发现了之后,才安排时队去的吗?”
杜文清坦然一笑:“不是,这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补充道:“咱们杜队长大了,还真让人感动。”
他眼角低低地斜睨着索岩村上的崖道——这条路看起来与其他道路一样,只是毫无遮挡。
说不定,凶手只是把这当作悬崖或深坑,误打误撞地,那些枉死的冤魂又被缝合成地府里合婚的模样。
也或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相到底是什么,连他也好奇了起来。
“喂,时述,你在干什么?”杜文清怔怔地坐在海市城内的路边,一根烟进了嘴又吐出来,凌晨十分的初夏温度不算太低,但他却觉得凄冷。
时述颇为讥讽道:“第五次。今天我也捅马蜂窝了?”
杜文清那点耐心终于告罄了,支起一条长腿,直接躺在了路边,“说话,你到底在干什么?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我在家……你家,在跟小伦聊天。”
小伦本名谈义伦,是时述小时候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直到杜文清的爸爸杜思良在时述十岁那年将他领养了回来,两人才算真正地分开。杜文清对时述周边叫得上号的名字自然比较敏感,抬手看了眼时间,嗤笑一声,笑道:“现在也不是一对一了是吗?那你让我生了病怎么办?”
“你办案把自己弄糊涂了?”时述回呛了一句,没想到杜文清不想就这么把事情了了,还在揪着各种细节不放,气急败坏地说:“我没告诉你门禁密码,你神算子啊。”
“是爸爸的生日,我早就知道了。”时述为自己辩解道,“你忍心每次加班的时候让我在外面流浪吗?”
“你陪我加班不就完了……哎,我问你,说好的24小时侦办时间,你怎么还有闲心见‘老朋友’?是当我这个正队不存在,还是当把你干死的炮友不存在。”
时述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夜已阑珊,他没时间解释,“你要是想回,就自己滚回来。”
“我不,省得耽误你好事。”
时述认真了,对杜文清一字一句道:“文哥,我不觉得被什么人上是好事,如果不是我当初没练出来,咱俩谁上谁还不一定。”
杜文清直接把眼睛眉毛皱成一条线,细想了一下,这是要造反啊!
“你不是挺享受的?是谁在下面叫得跟男优似的?”杜文清心里有道他跟时述的底线,那就是从不聊感情,聊这种擦边走火的倒是可以,有些没人的地方、气氛又烘托到位了,有时还不得不说。但在市局,那就不是个走火的好地方,会影响他出刀办案的速度。
“你等我回去,让小伦也好好等着,看我不抡死他。”
时述撂下电话,对谈义伦充满愧疚地笑了笑,“家里有点小,我马上给你收拾个睡觉的地方出来。”
谈义伦穿了个肥大的短袖短裤,再加上大他俩号的塑料拖鞋,看起来很像是不良青年。时述是找到了能接纳他的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即使杜思良早逝后家里就仅存杜文清那只混账,但总体肯定是比小伦要好的。
时述心里酸,就说了出来:“这些年,你还好吗?”
小伦鼻子也酸了,眼神有点躲避,摸着鼻子说:“害,没人领养的、最后还能全胳膊全腿的,已经是幸福的了。”
时述低低地“唉”了一声,可能世界只留杜文清这个混账跟他两个人,也算不得坏事。
小伦不知怎的,走到了杜思良的遗照面前,打量着,观摩着,突然说:“那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