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武清嘉反应过来，恭维道：“那是，老爸当年风姿飒爽，无人能敌。”

虽然她只看过一场爸爸的比赛，当时她都六岁了，上小学的年纪，还被轰鸣声吓得直往老妈的怀里钻，不记得什么细节，讲几句漂亮话，恭维拍马屁。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嗤笑。

旁边金发碧眼的老外，锤了武彦平肩头一下：“嘿，武，你徒弟是不是上次吓破胆了？该冠军让让了。”

武彦平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唇边却挂着微笑：“你好好学学中文再来跟我对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学生？”

武彦平护短，自己说行，别人半个字都不行。

“嘿，老伙计，就是个玩笑。”

她爸一直跟路易斯剑拔弩张，两人曾经是对手，现在退居幕后，又成了战友，同为炬心效力，平常也就爱打打嘴仗，大家都习惯了。

武清嘉指了指包里的相机说：“爸，我能拍照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私藏可以，别往外发就行。”

武清嘉得到准许，点点头去组装相机，她坐在观看台上，一抬眼就看到计时面板上的成绩，眼神追随自动锁定到周陵瑞。

第三名 Ray

武清嘉站起身看向赛场，周陵瑞与前面两名距离咬得很紧，她不太懂赛车，只知道周陵瑞需要克服恐惧，弯道超车，才有机会拿第一。

武清嘉她先是抓拍了几张赛车。

再举起相机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可就在这若大的赛场，她的焦点，只有那一个人。

红色赛车滑过灰暗的赛道，车尾生出一道火星，伴着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武清嘉的心也随之牵动。

这种熟悉的感觉，把她的心绪拉得很远，耳边的嗡鸣声，偶化作了来自记忆的掌声与呐喊。

她人生中只看过两场比赛，都没有眼前练习赛让她激动。

她的心颤抖着，手却很稳地握着相机，把镜头聚焦在终点线，静静地等待着。

虽然只是训练赛，可她还是希望他能赢。

嗡鸣声越来越大，武清嘉按下快门瞬间，旁边的车化作两道虚影。

薄云尽散的那一刻，有一束红光冲破阴影，落入了她的镜头。

她的镜头，比计时器更快一秒，记录下了他冲线的那一刻。

“哇塞！周陵瑞你真是棒棒棒啊！”武清嘉从看台上跳起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激动，显得有点尴尬，她笑了两声，收敛了情绪，拿起旁边的柠檬汁。

周陵瑞摘掉头盔，本来慢慢地走着，抬头看向看台，捕捉到一个冲他挥手的身影，他先是一愣，随即笑容从嘴角绽开，快跑两步到看台上来。

车内高温，热得浑身湿透，他脸颊通红，卷发像淋过雨一样贴在额前，还没来得及补充水分，跑到武清嘉面前，稳着气息：“姐姐？你怎么来了？”

他没看到武彦平在身后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武清嘉虚空地拍了拍他的头，把柠檬汁递给他：“慢点喝，哎瑞瑞，你好棒啊。”

周陵瑞微笑着，眼底尽是兴奋地笑意，此刻他的荣光，堪比第一批入少先队的小学生，吹过来的风都变得凉爽许多。

“瑞~瑞~”

周陵瑞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回头，武清嘉也好奇地循声看过去。

只见武彦平喝完了柠檬汁，不动声色地捏扁，隔空投篮扔进了垃圾桶，见对方没有反应，皮笑肉不笑地又重复了一遍：“瑞~瑞~”

周陵瑞单眉挑着，不可置信地停了半天，用表情在说，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武彦平超快变脸，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喝完了吗？喝完赶紧来复盘。”

武清嘉无奈笑着看着两人：“爸，等你今天结束工作，我请你吃饭啊？”

“行闺女，爸请你吃，你先到爸办公室休息休息，让小孩儿带你去。”

那边青涩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孩，得令跑过来：“姐姐，我带你一起去吧。”

周陵瑞听了那称呼，眉头为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留恋地回头看一眼，才跟上教练的步伐。

小孩不大，长得很高，应该是从小就开始接触赛车，才能进入炬心青训队。

“大姐姐，教练让我在这陪你一会，你随便参观一下。”小孩说完坐在沙发上，开始玩赛车游戏。

武清嘉点点头，随意地走着，左右参观着她爸的办公室。

布局简单，干净整洁，很符合她爸的气质，曾经她妈就跟她说过，她爸的确是个很好的伴侣。

干净，仗义，会照顾人，一生只专注热爱一件事。

在那个人们对赛车领域认知空白的年代，她爸能拿得冠军，又能义无反顾地投身培养下一代车手的事业，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武清嘉走到荣誉墙处，其中一面墙上贴满了夺冠照片，是她爸和学员的合影。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身影，刚好周陵瑞在身后叫她，一起出去吃饭。

武清嘉应了一声来了，转身离开。

如果她再继续往下看，就能看到，她第一次去看她爸比赛那年，她正钻到妈妈怀里拍下的那张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男孩，带着天使翅膀的小帽子，小小的嘴巴正半张着。如痴如醉地认真看着比赛。

照片虽然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来，那个父亲是周父。

-

烤肉店。

周陵瑞恭敬地烤着肉，武清嘉几乎不用怎么伸手，盘子里盛满了香香的烤肉。

不只是心境不同，还是周陵瑞烤肉技术实在高超，与上次聚餐相比，武清嘉吃的是心满意足，很开心。

这桌有人不开心。

武彦平喝着闷酒，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看着周陵瑞不值钱的样子，

“怎么了教练，心情不好？”周陵瑞微笑着，给武彦平夹了一块刚烤好的牛肉。

“哼。”武彦平冷哼一声，周陵瑞和武清嘉不解地对视一眼，接着就开始听到武彦平开始感伤。

“哎，人到了一定年纪，人生中莫名有种孤独感。”武彦平又喝了一口酒，“孩子不在身边啊，这心里就是放不下啊。”

武清嘉心里还纳闷呢，她爸怎么突然一副林黛玉的做派？

周陵瑞立马会意，嘴角挂着浅笑，看着教练认真地说：“没事教练，从我姐姐这里来讲，我也应该叫您一声爸，以后我就是您儿子。”

接着周陵瑞特别嗬亮地叫了一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