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以珠颓丧了大半天,但她可没混淆自己的正确性。
不分场合当着众人的面驳斥封隐,单单就着一点,她就错得离谱。
她应该道歉才对。
京以珠得出正确做法,一心思忖着如何道歉,压根没想起严重过敏的昂特尔·安德森。
忍着煎熬,京以珠在六点过一分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十三楼。
她在十二楼碰见了福兰德·路卡,对方很礼貌地与她点头示意,京以珠同样回复,然后继续爬楼。
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她在门口等了三分钟——京以珠直觉办公室里有人。
可是一直的安静让她又有点不确定……算了,有人就有人吧,她的道歉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屈指扣门,清脆的咚咚声透过门板后就变得厚重,闷声打断了封隐的思绪。
“进。”
京以珠扭动门把手,将门开了一个缝隙,然后将半截脑袋探进去。
在办公桌上的那盆仙人掌旁边,那张客椅上坐着瑞恩·安德森。
“副司长,您有时间吗?”京以珠迟疑不定道,她没想到是瑞恩在这儿。
昨天的针尖对麦芒让京以珠没有那么自在平静,何况还是道歉这样的事情。
她不想因为这事在瑞恩·安德森面前,给自己头上扣一顶失礼莽撞的帽子,还给拉结尔蒙羞。
“嗯……”瑞恩善解人意地问:“请问需要我避一下吗?”
京以珠果断道:“需要,谢谢。”
瑞恩本意只是一句场面话,结果京以珠还真就听不懂假装客气,硬要借坡下驴。
“好吧。”瑞恩站起来,从京以珠身旁慢慢略过,然后将门关上。
“什么事。”封隐心情并不美丽,即便他的心情很少美丽过。
京以珠被哽了一下,一瞬间失语。
这三个字看似寻常,可封隐的语速有些过快,很冷,几乎没有一点疑惑语调。
京以珠酝酿着措辞,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司长,对不起。”
“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京以珠的道歉还没结束,封隐就打断了她,他甚至没有分给京以珠一个眼神,食指重重地敲击了一个键,重到连京以珠都能发觉他的糟糕心情。
“不接受。”他说,“出去。”
京以珠被这句话摇晃了躯体,她的嘴巴开合一下,试图再从中蹦出几个愧疚的字眼时,封隐再一次重重地敲击了一个键,这次是回车键。
“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的态度很强硬,京以珠从中感受不到任何可以撬动的空隙,封隐将自己武装起来了。
像办公室门上的那一面盾牌,看似摇摇欲坠,引不起多余关注,可它仍然存在。
而在此刻,京以珠看见了它。
已经明了自己不能再做无用挣扎,封隐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京以珠心脏泛酸的同时失魂落魄,她的声音跟着一起嘶哑:“好的。”
京以珠走出去关上门,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准备去执行部拿四棱剑回家。
“嗨?”瑞恩·安德森站在七楼的楼道中间,对京以珠挥挥手:“拉结尔的徒弟。”
京以珠扫了他一眼,她没有多余表情,所以看上去显得不屑:“你好。”
瑞恩轻笑着挑眉,京以珠刚站在执行部门口,昂特尔·安德森就向她走来,手里拿着她的四棱剑。
“听他们说自己的武器都是随身带着,我看你的剑没拿,正想去找你。”昂特尔的过敏症状已经匿迹了,瞳孔下移,一瞬不瞬地看着京以珠。
京以珠下意识蹙眉,本想说出的难听警告被他的好心硬生生咽回胸膛,不上不下的,有些膈应。
“谢谢。”她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还算和煦。
“你要回家?”昂特尔问她,“没有住在楼上的宿舍吗?”
京以珠摇头,言简意赅地回答:“父母不同意。”
昂特尔看上去不想结束话题,但京以珠很想。
所以她当着对方的面,将四棱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反复查看有无异样。
昂特尔顿时蹙眉,欲言又止。
一边儿看戏的瑞恩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开着善意玩笑道:“拉结尔也会让你这么谨慎吗?昂特尔只是拿了一下而已哦。”
“是吗,”京以珠面不改色心不跳:“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这个点执行部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京以珠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收剑,抬头一笑:“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一起呀。”瑞恩笑着跟上,昂特尔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京以珠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眨了一下眼睛。
昂特尔似是应对这些冷漠的局面很擅长,但京以珠却不太耐受,所以开口询问:“你们住的酒店吗?”
“我们在华夏有固定居所的。”昂特尔很乐意回答京以珠的问题,她的冷漠同样也可以接受。
京以珠哦了一声,找不出话题了。
三人走出梯井,到五楼时,油炸的香味扑鼻,走在前方的京以珠余光一扫,看见了三张熟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