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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钗头凤第九·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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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嗯。”陆天眠在门口把外衣脱下抖了抖,一面回应着父亲。

“你小子怎么搞得这么晚?”陆行阙接过儿子手里拎着的肉,对陆天眠笑着说:“嗬!还好意思连吃带拿的。”

“这么好的肉,你儿子还能让他浪费了不成?”

“行!”陆行阙也不扫儿子的兴,爽利地说道。

陆天眠掸完衣服上的雪,终于抬脚迈进了将军府。他推着父亲朝里面走去,看向父亲手里提着的肉,说:“拿点酒,我们父子喝一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好!”

屋内炭烘得旺,陆行阙干脆就把外衣连着儿子的,一同挂到边上去了。陆行阙提着肉布桌,温了酒,立了两碗在桌上、脚下还放了一坛。都是些花酒,平日里两人喝不到的——父子两想聊聊,都没有要喝醉的意思。饮着酒、就着肉,他们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塔城。

“今天怎么样?”

“凌寒回家晚了,我等着他这才拖到了晚饭。今天他查得好像不顺利,还被人推了一把。这种天,我们这种摔惯了的倒是无所谓,他这种不经事的,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怎么,你好歹是将门之子,还能让人在你眼底下被揍了?”

“哪儿是我眼皮底下?好像是个泼皮户、在洛阳,人家肥得流油!”

“呵呵。真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陆行阙喝了一大口,似乎被花酒腻得有点牙疼,揉了揉眉头,一会儿才继续说:“这酒据说是从林芝那儿供的,好是好,就是甜了些。”

陆天眠低着头,左右转了转酒杯,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觉得口味新鲜。桃儿味的呢、颜色也好看。”

“就光是个金玉在外了。这烤肉倒是很有塔城的风味,这坛子酒亏得人家费心准备的烤肉。”

“也是!”陆天眠哈哈道。“话说林芝又在哪?”

“你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无知!在西边,远着呢。也是个乱地方。不过不打仗,就是匪窝子多,据说那些头子比什长还厉害。那些山深啊,多树、郁郁葱葱,白天也是断黑的。不是熟悉路的人,打着火把都钻不出来。”

陆天眠生长在广袤的土地,山水都是清朗的、天地一览无余,没想过竟有如此奇怪的地方。于是他脑子里有关于塔城的片段又零零碎碎地开始闪,不由得升起哀伤:“欸……靠着山河吃饭的人,好像总得还回去点什么才公平。”

“可不是嘛。你呀,怕是花一辈子也还不清这山河的情债了!”

“我乐意!下辈子我就做巴尔鲁克山上奔驰的马。”

“你不是长在地上的悍马、你要做盘旋的金雕!”

陆行阙的语言恰如利刃一把劈开了陆天眠心中绷紧的弦!这么多天父子两缄口不言的情感恍然借着酒劲倒了出来,当头浇得陆天眠的酒意全醒了。眼见得父亲眼里分明是泪光涟涟,陆天眠见好就收、连忙转了个话题。他说:“对了,爹,现在谢鉴之已经成了商会会长。以前他见我们再不济也得行个跪礼,现在他在洛阳也是风水轮流转了。”

陆行阙深深叹口气:“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皇帝这个骠骑大将军的位置虽然给了我,但却是拿你换的。此次进京,我们第七师又从一线退了一批,这些人中不乏战功、甚至于身份显赫的,我们陆家却是没人了。西域都护现今给了个没用的,落不到我们手中,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陆天眠说:“我不痛快。战场不是公子们拿来镀金用的。”

陆行阙说:“你不痛快我难道就痛快?!陆辰远,莫听穿林打叶声。墙角开的才是真梅花;隐而不发才是真君子。”

“对了,”陆天眠没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那天宴会我就看着赵真赵庭瑞两人在那儿唱双簧。他们究竟是什么用意?”

“我离京太久,先前为我‘坐京’的早就被一线疏远了。因此人事变动我也是这几天才开始调查,很多事我也没有眉目。——总之,赵家现在虽手握重兵,兼伊宁、克拉玛依两地,但是关键的财权却没有握住。河西六部万启铮素来与他们不合,此时他们来拉拢我们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你防着点。”

陆天眠点头:“可是赵真不还用御营使架空了禁军吗?皇帝也准?”

陆行阙说:“只给大而空的,赵家又不是傻子。再说,皇帝与赵家未必真那么亲。别忘了,现在中郎将是你,禁军成败也在你。只要你想,中郎将就绝不会是个虚职。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吗?”

好大一顶帽子扣他头上,陆天眠忽地觉得有点头痛,他道:“明白了。”

好一会,陆天眠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谢鉴之会帮我们?”

陆行阙把儿子拉得离自己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萧喆见过我了。”

“什么?”

“陛下已知命之年,却迟迟未立储君,其中干系颇为复杂。李昶虽为大皇子,却非嫡出,而是贵妃所生;二皇子李旸为赵皇后所出。当然还有三皇子李昭,但在前二者面前,难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李昶李旸二人背后皆是权势滔天,李旸不必说,身后是赵家;而李昶虽没有赵家这样雄厚的背景,他也聪明,懂得另辟蹊径,以良善扬名,很得民心。如今宫里针对立储之事大约分两派,皇帝谁都惹不得,干脆就先不动。”

“那这与谢鉴之有何干系。”

“关系大了。方才我说我见了萧喆,她素来与赵家交好。她亲自找我,向我们陆家抛橄榄枝。只说明一点:赵家急了。而那个谢鉴之,虽然在朝堂中好似没有立场,但这完全不经推敲:独木难支,背后没有势力支持,他不可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陆天眠揉了揉眉毛说:“谢鉴之还真是个明白人。到时候无论谁坐名堂他都不得罪,生意还是照样的做。没有风声,那谢鉴之的后背藏得也太深了。赵家缺少财权,难道是萧喆想借我们的手搭上谢鉴之?”

陆行阙赞许地点点头:“很大可能。总之查出谢鉴之背后何人很关键。过几日你见他的时候再去试探一二。这么看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你现在已经联络上了凌家的小儿子凌予游,维扬凌家是商贾之家,而且凌予游正好在萧喆手底下工作,这是个好机会。”

陆天眠摆手以示明白。

父子两谈完事,屋子里又蓦地安静下来。两人待得有些难受,于是相伴着出外面走走。

出了院门,才发现满堂的好月色。四下无人、静悄悄的。头顶的月亮,温暾的夜风,混杂成一股莫名的气息,雪香、酒香,抑或是什么其它。但那不是家的气息。这令陆天眠有些陌生。

“我还能回家吗?”陆天眠问。

“傻孩子。”

陆天眠的叹息,如同他们的靴子踩在松软的雪上发出的轻轻的一声。

…………

几天后。

跟着下人的引见,陆天眠进了谢家。谢鉴之虽为商会会长,但他的屋子却并不奢靡,甚至令陆天眠感觉他的作风还带着当年从军时候的简洁干练。

“世子。”陆天眠站在他面前,即使今时不同以往,他从前的作风、以及从他父亲身上继承的慑人的气质还是令谢鉴之有些胆寒。

“不必多礼。”陆天眠推了谢鉴之令随从端茶倒水的动作,直截了当地坐下,说:“今非昔比。谢鉴之,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

谢鉴之恭敬道:“世子这是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陆将军救下的。”

“好。那我也不废话。”陆天眠抬手:“洛阳所有商户应该都在你这儿过了目,尤其是外商。陛下最近管得紧,劳烦你将名单与账目与我一一核对。”

“这……”谢鉴之有些为难:“虽然这也不是办不到,但世子为何要这样大动干戈?”

陆天眠一挑眉,点到为止:“禁军是为皇帝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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