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认得吗?乾坤诀和浩然诀。”
卫渊此刻也顾不上风晚来的冷嘲热讽,他狼狈地一连向后翻了数个身位,却仍没有躲过那咄咄逼人的剑光。两臂被长剑划破,鲜血洇出,打湿了他玄色的衣袍。
可风晚来似乎并不想给卫渊留下多少喘息的时间,他将玉剑打竖立在面前,一手自下而上划过锋利的剑脊,鲜红的血珠随着他指尖游走的轨迹滑落,胜雪的白袍无风自动,待他指尖扬至剑锋,整个人已随着剑势的涡流消失在了原地。
长生铃的脆响袅袅不绝,四周只能隐约看见风晚来的残影。
卫渊挣扎着以剑撑起身子,手臂上的伤口因用力而皮肉外翻着,血流如注。
他失神地望向空中绵密的剑影,那虚实之间的变化宛如星轨游龙,详而视之,夺人目精。他就那样痴痴看着,眼睛蓦地红了。这么多年了,他依循着记忆里的惊鸿一瞥,却如何都学不会那份缥缈与灵动,原来终究不过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松风骤起,将窗外的雪片吹进了屋内,白雪纷纷然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风晚来的所有剑光悉数收于剑尖之上。
他垂眼看向卫渊修长的脖颈,他的剑,已经抵在了那寸蜜色的皮肤前。
“这一剑,是我替师父向师兄讨要的。”
风晚来向前轻压剑锋,长剑割破了卫渊脖颈处的皮肤,鲜血顺着剑身缓缓下坠,最终与方才风晚来的指尖之血交融在一起。血水蜿蜒着滴下,落进尘埃里。
风晚来抬眼,撞上卫渊发红的眼眸。
那双薄情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可见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风晚来倾身向前,卫渊便踉跄着一路退至屋内的角柱上,他瞥眼看了看身后紧贴背脊的暗色木柱,看来已退无可退。
“我向来敌不过你……”卫渊苦笑着,他鬓发缭乱,垂落在脸侧的碎发混合着血污粘在颈边,失魂落魄的。
“那是因为师兄心中,只有胜负。”
“可习武之人,心中只有胜负,何错之有?”
风晚来挑眉笑了,眼中似是盈满怒火,声音却平静异常:“罢了。最终你还是输了,师兄。”
卫渊沉默着阖上眼睛,不去看那阴恻恻的笑。
风晚来一手拽住卫渊受伤的手臂,他愈发用力捏紧,掌心传来黏腻温热的湿意,可卫渊还是紧皱双眉再不睁眼。
他冷笑一声:“师兄既不愿看我,那便下那泥犁地狱去吧。”
说着,风晚来扬起手中玉剑,直直对着卫渊的脖颈挥下,眼见剑刃就要斩断那寸皮肉,长剑却被某样物什砸中,剑锋朝右偏了几寸,直刺向了卫渊的右肩!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尤为响亮,卫渊闷哼了一声,惨白着张脸,咳出几蓬血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风晚来握住长剑朝前送去,剑刃便贯穿了卫渊的肩胛,而后又没入身后的木柱内。
“咳……!”卫渊喘息着抬眼,下意识用手抓紧胸前的剑,却忘了驰光剑还握在自己手上。
他颓然地松开手,驰光剑叮铛一声落在地上。
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长剑,卫渊嘴角牵出一抹笑来:“风晚来……你、你今日……咳、今日若不杀我……他日……必定悔之不及……咳……哈……咳咳……”
胸腔的笑意拉扯着伤口,卫渊痛得浑身打颤。等那没入肩头的长剑被拔出,他便如断线风筝一样摔在了地上,痛楚让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那深邃的眉眼逐渐失去光彩,血沫随着微弱的喘息自唇角溢出,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进衣襟。
就在这时,终于有下人来报,说高霆死在了被关押的密室之中,在场的众人方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同门之争中回过神来。
有人提出高霆这是畏罪自杀,祝流莺正要开口,就听风晚来施施然道:“高霆并非畏罪自杀。”他一边说话,一边撕开衣袂一角擦拭着长剑,雌雄莫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风少侠何出此言?”
风晚来并没有看向问话的青阳子,而是看了眼地上摔作了齑粉的茶盏,随后将视线投向了端坐在原位的燕过迟。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了片刻,风晚来轻嗤一声,风轻云淡开口:“他是被人灭口的。”
“灭口?”
“不错,凶犯就是我师兄卫渊哦。”
“怎么会……”祝流莺不敢相信。
“哈哈,祝小姐似乎也被我师兄给骗了呢。”风晚来笑起来。他说话间两颗明晃晃的犬齿若隐若现,那模样就像是在跟人撒娇的孩童,“别看我师兄这样,他的心肝可是凉的。”
青阳子沉吟道:“少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