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祝流莺找到卫渊,说收到了唐雨的飞鸽传书。卫渊看祝流莺神色踌躇,于是问:“不知唐少主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将千情引的来历如数告知于我,还说……说那日见到我爹的尸身,便擅自把千情引带回了唐门。并且附上了这个,说是在唐门的机关堂中所拾。”祝流莺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白玉佩,玉佩上书「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背面单刻一个「霆」字。
“是高霆的腰佩。”卫渊道。
“对。”
“那么千情引祝姑娘打算如何处理?”
“我想……将它物归原主。”祝流莺垂下眼眸,连日的打击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许憔悴,“这本就是爹爹偶然所得,既然唐门前来认领,我们止戈堂又怎能以为己有。”
“此物的威力,祝姑娘应当已经有所了解。”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非我之所有,自是一毫不取。”
卫渊一怔,看着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女,不由道:“祝姑娘之胸襟磊落,卫某自叹弗如。”
祝流莺疲惫地笑了笑,“庄主过誉了。这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抓到杀害家父的凶手,还全是仰仗的卫庄主。”她顿了顿,又说:“对了,先前流莺所许诺的祝家剑谱,还请庄主与我同往藏书阁取来。”
“多谢。”卫渊没有推脱,只道,“剑谱是祝家堡赖以存续之物,卫某自是不会取走,但求祝姑娘让在下借阅几日即可。”
祝流莺领着卫渊到了藏书阁不久就退了出去,卫渊乐得清静,独自翻阅起了书架上的典籍。
他从前只知道祝家剑法招式刚猛,不想剑谱中竟然海纳百川,汇集了诸多武学要点。翻阅至后半册,居然还有阴阳合和之法,不禁叹为观止。卫渊虽已过而立,却从未经历过云雨之事,毕竟他认为谈情说爱只会让心肠软弱,多少武学奇才本前途无量,却因落入情网,白白荒废了天资。如今翻阅祝家剑谱,看着书册上阴阳双修之法,倒觉得不失为一个精益武学的旁蹊曲径。
他在藏书阁一待就是整整一日,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才合起书册,想着是时候去见见故人了,便走出了藏书阁。
入夜后,卫渊带了坛酒,来到高霆被关押的密室。
密室门口有两名轮班的守卫,卫渊先后将那两人支开,随后提着酒坛闪身进了密室。屋内灯火昏暗,只在左边高墙上开了扇小小的窗。可惜今夜无月,夜色格外深沉。
“此地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卫渊看向耷拉着头,被锁链拴在铁柱上的高霆。“没想到向来跋扈的高帮主,也有这样乖巧的时候。”
卫渊的笑意未达眼底,高霆恶狠狠抬起头,没有吭声。
“怎么,青阳子前辈的哑穴,帮主竟然还未解开么?”
“你还来做什么?!”高霆哑着嗓子,跳动的烛火下,可以看见他浑身正因怒意剧烈起伏。
卫渊扬了扬手中的酒坛,挑眉浅笑道:“不过是来找高帮主喝上一杯罢了。”
高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狗东西,我看你是要下毒杀我灭口吧?”
卫渊耸了耸肩,拎起酒坛,在碗中斟好,而后仰头一饮而尽。“高帮主这个时候倒是警惕了不少。”
“卫渊,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了遭人唾弃的阶下囚,你现在过来,就只是为了再羞辱我一番吗?”
“我说了,只是来找你喝酒。”
高霆眯起眼睛,打量了半晌卫渊的脸,才道:“罢了,给老子斟满!”
卫渊递过酒,高霆没好气地接在手里。他双手都被上了锁链,动作间链条碰撞出沉闷的响声。辛辣的烈酒涌入喉咙,他贪婪地几口喝完,又伸手过去,示意卫渊倒酒。卫渊倒也没说什么,默默又替他满上。如此几碗下肚,高霆终于忿恨地把碗摔到地上,“你他娘的狗东西,竟然敢算计老子!等老子从这里出去,不把你那星缈山庄夷为平地,老子就他娘的跟你姓!”
他打了个酒嗝,望着卫渊那张冷峻的脸,忽然笑了,“哈……卫渊,那日祝流莺给你备好的车马上面写的那些血书,我看,就是你自己搞的鬼吧?”
卫渊席地而坐,喝了口酒,才不咸不淡开口道:“高帮主多虑了,卫某不过是太公钓鱼,只是上钩的恰好是帮主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