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雨那离开,卫渊向燕过迟道谢,“方才多谢你的清心曲。”若不是那曲调让他找回了心智,还不知要失态到何种地步。
“好说,好说。”燕过迟眯起眼微微一笑,“燕某怎么忍心眼睁睁看卫兄变成一尊失了心的冰雕呢。”
他的笑意玩味却似乎又带着几分认真,鸦青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卫渊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拱手作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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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翌日便听到唐雨在向祝流莺请辞。他本意不在武林大会,如今目的已经达到,确实多待无益。倒是一边的高霆阴阳怪气地开口:“祝姑娘,唐少主可是杀害盟主的嫌疑人之一啊,就这样放他回唐门,恐怕不太好吧?”
高霆大概以为唐雨平素沉默寡言,自己能呈个口舌之快,不想唐雨却并不是什么软柿子,直接回击:“原来风雷帮都是高帮主这般口无遮拦之辈么?”
“你!”高霆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他身边同行的风雷帮弟子众多,见到自家帮主被辱,自然提刀护上前来,将孤身一人的唐雨围得水泄不通。
卫渊本不想掺和,但看到这架势,也忍不住皱眉走上前,“高帮主这是又要以多欺少了吗?”
高霆啐了一口,骂道:“卫渊,你少他娘的在这多管闲事!”
“呵,好大的狗吠声。”卫渊把剑刃推出剑鞘,几人眼见就要动手,祝流莺赶忙大喝一声:“诸位怕是忘了,这是我祝家堡的地盘!”她一边说一边用美目死死瞪着高霆,“我爹爹如今已经作古,但止戈堂只要有我祝流莺一日,就绝不会容许闲杂人等造次!”
“祝姑娘莫要动怒,”高霆耸肩嘿嘿一笑,“在下只是担心你放虎归山。”
“轻重流莺心里自有权衡,用不着高帮主费心。”
“既然如此,高某便不奉陪了!”高霆吃了瘪,向手下弟子使了个眼色,一群人这才散去。
祝流莺很恨收回目光,咬了咬唇,强自扬起笑脸,“二位,实在抱歉,让你们看了笑话。”
唐雨拍了拍她瘦削的肩,算是安慰。
卫渊瞥了眼尚未走远的高霆,转而道:“祝姑娘的艰辛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些小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他顿了顿,然后说,“不过,明日清晨,卫某也需回一趟星缈山庄。”
“回去?”祝流莺颇为吃惊。
“只是几日,待庄中事务处理完毕,便会立刻赶回止戈堂。”卫渊微微扬起笑意,“祝盟主的事,卫某心中已有答案,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先行验证才是。”
祝流莺仍有犹疑,但看卫渊并无当下就告知实情的打算,便也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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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亮,屋门外传来林鹿急促的喊叫声:“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卫渊拉开门,林鹿神色慌张,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来。“怎么回事?”卫渊问道。
林鹿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犹犹豫豫好久,才像是豁出去一般,跺脚道:“哎呀!师父你跟我来!”
他拉着卫渊一路赶至门房,那里停放着祝流莺为他们备好的车马。刚踏进门房,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林鹿转过身看向卫渊,眼睛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一片通红。“今日清早,我想着来门房准备一下待会启程的杂务,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些……这实在、实在是……”
卫渊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满屋的狼藉。昨夜安排妥当的马车不知被何人打破,门帘已经被割成了几绺破布,哀哀挂在车辕上。两匹马儿前肢悉数被断,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空气里弥漫着四散的血腥味。卫渊走上前,便见那马车车体两侧用红漆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
「杀人偿命,不共戴天」、「孽债须还」、「孤星客后,星辰陨落」、「天道好轮回」、「血债血偿」……
毫无章法的字迹,配合着那触目惊心的红漆,让整间门房宛如某种凶案现场。
“师父……”林鹿往身后张望,屋外有人听见响动走了进来,随后伴着一声声惊呼,看热闹的人逐渐多了。
云在天赶到时,不太宽敞的门房已经聚满了各路江湖豪侠。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卫庄主!”
卫渊还不及开口,高霆却忽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云掌门,这场面还不明摆着吗?”他踱步上前,“分明是有人查出卫渊是杀害祝盟主的真凶,以此来向众人揭发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