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佳拿着瓶水跳到于放面前,于放接过拧开灌了一口,两人并肩朝他走来。
“谢了哈,改天请你吃饭。”于放靠在彭显越旁边,问他,“你不是有事吗?你不怕把你事耽搁了。”
彭显越歪头看他,于放近在眼前,他能清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睫毛每一滴汗,他笑着回他,“不忙。”
其实彭显越压根没事,他只是想送于放过来,想和他多待一会儿,随便扯出来的借口罢了。
现在再没什么理由留下,彭显越放下手里的水,“那我现在过去了,你忙!”
“好。”
彭显越一步三回头,倒不是去看于放,而是他旁边的那个女孩,两人目光深深对上,彭显越扭头钻进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放哥,他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孟晓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发问,“难道是你最近刚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最近刚认识的。”彭显越套上围裙,身上这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果然,这玩意还是他穿才适合,自己扯两块破布遮羞遮住,看着也还像个人。
“你咋认识的?感觉和你不是一个圈子的啊?”
“何以见得?”于放拿刀子划拉开冷冻箱里的食材,递给晓佳放在制冷柜里。
“感觉,这人给人的感觉就很有教养,而且还挺有钱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老板我没教养了?孟晓佳,小心我削你哈。”于放蹲在地上放狠话,这狠话从他嘴里出来不仅没有半点杀伤力,还把晓佳逗笑起来。
“哎你不是想找个富哥吗?我给你搭个线,你看看行不?他那房子我去过,在宁城最好的地段,他刚开那车你看到没,奥迪A8。”于放抱着一堆冷冻品出来,跟晓佳擦肩而过时故意轻轻撞了一下她肩膀,“你就说,行不行?”
“不要,我一无是处,他能看上我什么?”
于放不怀好意的笑回她,“看上你惊人的美貌啊!”
“于放。”孟晓佳气急败坏,把手里的纸团朝于放抛去,线路明显跑偏,砸在离于放十米远的墙上。
———
凌晨一点,于放准点到家。
宁城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一般开烧烤店都开到凌晨四五点才关门。
于放之所以这么早回去,完全是因为将凤霞,可能是怕他哪天半路猝死,这钱有命挣没命花,那还是少挣一点多活久点好。
于放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将凤霞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眼皮轻阖,呼吸微弱而有规律,她身上盖了毯子,雪球也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于放疲倦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湿意,还没等他情绪到达顶点,将凤霞困倦嘶哑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吃饭了没?没吃的话锅里给你剩了点饭。”
“啊?”于放及时刹住脚,硬生生把那酸涩的情绪咽进肚子里,“吃了,外面这么冷,睡觉怎么不回房间去。”
“我说我眯一会儿,没想到一眯就眯睡着了。”将凤霞一手抱猫一手扶腰,佝偻着身体像蜗牛一样挪上楼梯,于放走过去想要帮她抱猫,被将凤霞一把推开,“快洗了关了灯去睡觉,时间不早了,别浪费电。”
“知道,你自己慢点。”
“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你慌什么?”将凤霞梗着脖颈怒目圆睁,昏黄的暖灯下,于放看着将凤霞从面部到脖颈一路隐进衣服里的皮肤褶皱在一起。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管你我不管你,我先去洗了。”
将凤霞就是这样,年纪越上去就越不服老。
于放洗完澡回到房间,窗外的圆月透过玻璃从外面洒进来,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发出哗啦啦声响,月光洒在树的身上,却看不到它原本的颜色,只看到一树黑影。
于放满脸愁容地盘腿坐在床边,他指尖夹着一支烟,昏暗的夜里,只能看见一点火星若隐若现。
将凤霞就是这点火星,在他乌漆麻黑的世界亮起,让人毫无预料。
怎么可能不意外,要知道在以前,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
而她所破坏的那个家庭,就是他爸的家。
这些事情都是于放偷听到的,他爸会和他妈聊起这些往事,聊起家庭,聊起爱情,聊起两个人未来的规划,这些都毫不避讳于放。
于放其实是个很早熟的人,只是可能在他爸妈眼里,他永远是个不懂事也听不懂大人说什么的孩子。
以至于他都十岁了,他妈还要找个借口骗开他才离开。
“放放,你帮妈帮这些补品给你奶奶送去。”于放天真的眼神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那个早已打包好一切,等他离开就会被带走的行李箱,于放什么也没问,只是一如往常接下他妈安排他去办的事。
他微笑着点点头,“好啊。”
或许是这个笑太过悲凉触动了他那铁石心肠的妈,在于放拉开门离开那瞬间,他妈突然扑过来抱住于放,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他凉冰冰的皮肤触碰到他妈脸上温热的湿意,他单手握住他妈的肩膀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我们放放最懂事了,妈妈爱你。”
明明他都那么懂事了,他妈却一点也不心疼他,泪眼汪汪说着爱他却又毅然决然拖着箱子离开。
于放两指掐灭烟头,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骇人冷笑。
“放屁,你他妈只爱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