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也顾不得散乱的发髻,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蟠桃就往崔筵身上扔:“姓崔的,你堂堂六尺男儿,竟连一个姑娘都接不住。还想叫我做盟友,我看,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骂完后,桃施的掌心还在隐隐犯痛。她一把拍落崔筵伸过来的手,踱步朝外走,一步比一步重。因为习武的缘故,整块地板都在跟着她的脚步微微震动。
倏地,不知踩到哪一块木板,她脚一扭,整个人就朝下面掉。
崔筵还没来得及追上去,一抬头就见身穿绯红色衣裳的桃施凭空消失在数条飘起来的白绫之中,惊呼声也戛然而止。
“痛死你爷爷了。”桃施平躺在地上,轻微动一下手肘,就扯着全身发麻,只能靠嘴来缓解疼痛。
谁家灵堂下面是一个空洞啊,密室机关也不知道做严谨些。
不知过了多久,桃施才尝试着将自己拖起来,像只毛毛虫蛹动身体。
“让开——”一声尖叫从上空传来,瞬间充斥满了这逼仄的空间。若不是桃施反应快,她就要被人压上来了。
同样的一声低吟。
“崔筵。”桃施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我跟你说,你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这死鸟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崔筵强忍着阵痛,摇摇晃晃站起身,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连桃施在哪都看不见。
“我跟你说话呢,听清楚了吗?”桃施敛神屏息,精准走到他后面,轻拍他的肩。
崔筵猛地一转头,地窖瞬间亮了起来,将桃施恼怒的脸照的无比清晰。她背后土壁上的铜台还在往下滴着蜡,上面用米汤糊了一层白纸写着“情比金坚”四个大字。
他赶紧收起脸上的神情,快步走到白纸面前,用手指轻轻一擦,早就干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机关,他还未曾在哪卷书页中看见过。
桃施随意挥挥手,手指上缠着一根白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官位是买来的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崔筵的视线顺着那根白线蜿蜒到铜台上,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太自然的抿唇,霎时又理直气壮道:“我的职责是复核案件和审理冤狱,外出查案用不上我。”若不是杜县令多次上书,大理寺又抽不出人手,只好将他调来。
哦,原来是个草包,桃施腹诽道,之前的爱看书估计也是装的。
越过桃施的头,崔筵看见她身后还摆了祭台和土堆,同上面的一模一样。
“走吧,前面应当就是许敛的坟了。”卷宗上写过,普通人家死了后都是一堆土。
崔筵见桃施没跟上,偏头一瞧,发现她僵在原地:“愣在那作甚?”
桃施有些尴尬扶额,“你先走吧,我就在这等你。”
崔筵不明所以的掉头回去,这才发现她绣鞋下面的土被割开,忙用手扫走多余的土,一个方形机关显露出来。
“你快去掘坟啊,别浪费时间了。”
崔筵看了眼神态自若的桃施,犹豫半晌才奔向土堆,掏出匕首就开始挖。不一会儿,一个粗布麻袋就露出一角,他皱着的心倏地一松。
“崔筵,你好了没有?”桃施脚心发汗,腿因为用力已经僵了。
崔筵朝她望了一眼,急匆匆的将麻袋扔到背上,面前突然飞窜出一支利箭。他脚尖点地,仰头朝后一跃才堪堪躲过。
利箭插进土墙的那一刹那,无数支羽毛短箭从各个方位飞来。他迅速将裹尸袋扔到桃施脚下,紧握住匕首:“东南方位,走五步半,带上许敛,飞上去!”
“那你怎么办?”桃施不敢松开腿,生怕还有什么机关。
短箭的射程没有定数,崔筵除了抵御面前的攻势还要时刻注意桃施的情况。
“小心!”
一个滑步,他轻跃过来,将桃施拉入自己怀中。那支箭落地之时,双方都喘了口气。
“没了吧?”桃施一只手扒拉住崔筵的胳膊,从他的胸膛中探出头来。
崔筵收起匕首,垂眸盯着面前趴着的人,轻轻应声。
桃施闻言顿时耸拉肩膀,“这孟小娘也忒毒了吧,安这么些机关,也不怕自己被射死了。”她的手掌滑落下来,“你受伤了?”
崔筵将手臂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手背被擦了一条口子,他轻甩掉上面的血珠,“无妨。”
“你这武功也太差,难怪之前追不上我。”桃施无奈瘪嘴,从他另一只手夺过匕首,朝后退了一步,利落的划开一块布料,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抖上去:“身上常备的金疮药,无毒!”
崔筵单眉上挑,有些诧异的盯着她的动作。
女人温热的呼吸扑在尚在渗血的箭创上,沾着金疮药的棉布伴随着一句“忍着点”按在自己手背上。她绯红诃子裙系带垂落,露出锁骨下方三寸处的朱砂痣。
他敛起眸光,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之前被自己打得半残废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