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自己的拂尘,蓝玉斋又对着那人偶的脸一踢,人偶毫无生气地滚开,脸撞在树根上才停下。
泄够了愤,看着人偶的后脑勺,想到如此精妙的机关人偶总不能是被人遗弃在此处的,可若是真有机关术师要杀他,应当清楚他的实力,只派这一只人偶是不够的。
况且在他装模作样的几十年中,演砸了戏当场就把看客宰了,应该留不下什么漏网之鱼,自然也没和谁结过仇,其中更没有机关术师。
所以大概率不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他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他感到忽如其来的压迫感悬在头顶,抬头一瞧,只见巨大的白色物体向他砸来,他抬手一道符纸封上,符纸化作水幕,将那物挡在一丈之外。
蓝玉斋抽身而出,水幕破碎,重重砸下的巨物扬起尘土。
那竟是一枚巨大的钉子,钉头是一匹骏马的半身。
这也是机关术?
又一枚黑钉子从天而降,这次却并未向他压来,而是砸入他身旁十几丈处,夹着沙石的风吹起他的衣袖。
巨响一声接一声来,五枚钉子落下,参天的高柱和头顶密不透光的树冠围成巨大的鸟笼,蓝玉斋感觉自己像是棋盘上的一只蚂蚁,渺小可悲,让人非常恶心。
这种恶心之中他也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从天而降的五颗钉子多半是在构建某种阵法,刚才的分析统统不作数,还真是冲他来的!
他低喝一声,几十道幽蓝剑意破风而去,道道砍在白钉之上,却道道都没有带来回应。
碰上硬茬了,蓝玉斋正欲再次念咒,五根钉子却齐齐嗡鸣,震动深入大地,又从地底传来,把他眼前的世界晃得模糊不清。
赤红刹那充满视野,沉入火中的瞬间,传来的感觉却似是刺骨冰冷,猛地将蓝玉斋带回秘境的烈火之中。
但好在这次的他记忆完整,也没有个自己从火中冲出来打他,在火焰烧透他那层白皙的皮之前,他痛喊着洒出符纸:“横流!”
咒阵展开,水幕自下冲天,暂时隔绝了烈火。
疼痛消失,蓝玉斋膝盖一软,拄着拂尘跌坐在地。
他抹了一把烫得不知是否正在着火的脸,才确认那火并没有击破这身雪蚕丝衣的防线。
水幕之外,烈火不断侵蚀吞噬横流的防御,而他的灵力又不断填补进去,支撑横流与之对抗。
蓝玉斋站起来:“荣云。”
灵力在半空中弥漫,如果此时有光,可以看到幽蓝色的阴云四散开来。
“灵雨。”
黑暗中的云落下细密的雨,看上去和梅雨季那些沾湿人衣的雨并无不同,远远不够浇灭如此恐怖的一场大火,但每一滴温和柔软的雨水中都蕴含着灵力,蓝玉斋的灵力如水,无处不入,流转多变,在与火焰的碰撞中逐渐将其剿灭。
而周遭的热气还未散去,又一枚钉子从天而降,落在蓝玉斋面前,嗡鸣重现,烈火又起。
没完了是吧。
必须速战速决,蓝玉斋咬紧牙关,这从天而降的钉子大概是某种法宝,就算破了它构成的阵法,它再填一枚新的就能再连个阵法出来,谁知道那操纵法宝的人手里是不是有千八百枚钉子,况且对方能操纵这种法宝,实力定不在自己之下,而自己的力量……却经不起长久消耗。
想到死而复生之后无论如何努力也半点长进没有的修为,蓝玉斋将拂尘收起,将手放在太久没握的剑上。
水幕撤离,火焰贪婪地扑来,从四面八方灌入缺少炽热的地方,却只撞出更加恶毒的爆炸。
白衣踏火而出,剑意伴身,一举斩断马首,通天长钉拦腰倒下。
“降灾,祸世!”
银剑血槽之中的纤细雷纹闪过光芒,九道巨雷撕开天空,水龙咆哮,缠绕着残暴雷霆的一齐降下,将连带着阵法在内的一切炸毁。
六枚钉子东倒西歪地散落或堆叠于焦黑的残土中,蓝玉斋自上而下挥出几道交缠在一起的剑意,直到雷光把那些钉子炸得粉碎,蓝玉斋才停下攻击。
有人从后方袭来,蓝玉斋回身抵挡,银剑与伞尖擦出尖锐响声,两人在火光间看清了彼此的脸,蓝玉斋听见他咦了一声,撤步向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
风过林间,二人相对而立,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并未束发,面若敷粉,柳眉纤长,右眼上架着单片琉璃镜,盯着蓝玉斋,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怎么是个修士。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