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晚上还有宴饮。”楚岚想到晚上还要跟异族唇枪舌剑,长叹一口气,毫无形象地提了一脚边上的石凳:“又是一场‘恶战’,趁离开始还有一会儿,赶紧回去休息。”
谁知,他还真一语成谶。
宴席一开始,就有异族领队上前来说有表演献上,结果传唤来的全是长满络腮胡子的壮汉。这便是今晚的重头戏——借着宴饮的机会,展示各国的兵力,是以双方都是卯足了劲儿,准备一决高下。
楚岚早就料到这局面,也“礼尚往来”地让大启的几位武将上台“展示”了技艺。这么一来一回后,又有人提议这样空秀架子没意思,不如实打实地干脆比比武。然而一比下来,大启非但没有落下分毫,反而每次都赢得十分彻底。这下异族各部落的脸色更是难看。
这样占不到便宜,他们便起了别的心思。喀尔兀苏里的使者举着酒杯,径直朝楚岚走去。
“真是美妙,今日见到您的将士如此勇猛,使我不禁联想到皇上您的武艺应当是——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对,更上一层楼!难得今日聚在一起,不知我们能否有幸能一睹您的风采?”
“是啊是啊!早上那一箭实在是妙!”
楚岚原本就有点儿醉了,每一个来使过来给他敬酒他都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是以被异族这么一起哄,脑子不知怎么卡住了就答应了。
等倪初久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楚岚已经让人拿来披风和弓箭,准备出去“一展风采”了。
现在拦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夜晚的雪林跟白日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极度寒冷的同时还有猛兽出没,活人进去了第二天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倪初久直觉情况不对,想跟远处的窦衎使眼色,暗示自己一会儿会跟着楚岚,让他也留意一下其他人。但他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窦云霁一颗头跟定在碗里似的,没有转动分毫。
说来也奇怪,狼崽以往都是喜欢坐自己身旁,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撵都撵不走。今晚却挑了个跟自己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再就是往常倪初久一咳嗽,窦衎就跟听到叫名字的狼狗似的,耳朵一竖,下一刻人就已经站到倪初久面前了。
但这回,倪初久嗓子都咳痛了,连身边的礼部官员都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窦衎的头始终都没有望过来半点儿。
倪初久也来不及细想了。楚岚已经被簇拥着往外走,他只好赶紧跟上去。好在迎面遇上了成施,后者也观察到不对劲,偷偷给他打手势。
【怀慈有备】
倪初久这才放心了一点。点了火把,众人踏入漆黑一片的林子。寒风呼啸,划过面颊和耳朵跟刀割似地疼,一群人走着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呼吸间全是男人的酒嗝和口臭味,熏得慌。倪初久不喜这味道,突然十分想念中午放进火里的那只红薯,他一拍脑袋——发现自己给忘了,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然而这时,一声虎啸响彻林子,隐约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在场的人皆被吓得噤声,楚岚的酒也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
一片寂静之中,好死不死地,那使者又开口提醒道:“皇上,老虎就在前方,您打算何时出手?”
楚岚面色凝重,但又不愿被异族看笑话。在他犹豫不决时,后方已经有轻微嗤笑声传来。
却被成施厉声打断,他上前一步:“皇上,先让微臣来吧?”
楚岚咬紧了牙,摇摇头。现在露怯那就是等同于将大启的脸面扔到茅坑里让人撒尿,是比打了败仗还要侮辱的存在。
楚岚虽然心里没底,但他作为皇帝和男人的自尊都不允许他退却。是以,他仍旧抽箭拉弓,对着一片漆黑的林子里那模糊不清的轮廓射出一箭。
却听下一瞬,又一声嘶哑的吼叫响起,那只箭竟然就这么射中了林子里的老虎!
倪初久立刻带人拿着火把往前探查。几束燃烧的火焰之下,众人就见一只母牛大小的花纹猛虎闭着眼睛侧身躺着,起起伏伏的肚皮上插着根箭,边上的暗色朱红蜿蜒曲折,已经无力动弹。
“这——”身后的异族都倒吸一口气,那位喀尔兀苏里的使者更是瞪圆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上好箭术!”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接着所有人都在夸。
楚岚自己也没想到这随手一射居然真能射中老虎。他红着脸看看自己手里的弓又瞧瞧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虎,天知道三个月前他连正确拿弓的姿势都不知道。
像是受到某种召唤,楚岚往那老虎走去,想要靠近了再确认一下这不是梦。但就在他即将走到那老虎身前时,原本的奄奄一息的老虎不知为何突然暴起,朝楚岚扑过来。
倪初久眼疾手快,扔掉火把一个闪身将楚岚推开。
但还有人比他更快——就在倪初久倒地的同时,后方扑上来另一个人,是窦衎,一把将倪初久抱住,按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