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没毛病的人都能看出来成施的长相跟“亲和力”几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恰恰相反,成施因为早年间的小霸王事迹和成年后入职大理寺的“雷厉风行”,毫州皇城的父母常常以他为反面教材,警醒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譬如“再不听话,小心成少卿拉你去大理寺吃板子、“还不睡觉的话,成少卿就要将你关到那又臭又黑的大牢里了”这样的。久而久之,成施逐渐跟钟馗、年兽齐名,享有“毫州无敌霹雳残暴孩子王”的“美名”。
这些还都是倪初久私底下跟窦衎蛐蛐的。是以窦衎摸不着头脑:“所以这孩子在笑什么?”
“许是他觉得成施长得好笑。”倪初久对这孩子“不畏强权”的表现很是赞赏,点着头认真分析:“嗯,是个能人,将来必成大器!”
那孩子看了成施半晌,见他跟块木头似的没啥动作,主动出击,凑近身子讨好得贴了贴成施,莫名像个小动物——竹熊!
“他在感谢你,”说话的是那位女子,她也像是看到什么神奇的画面,惊叹道:“真稀奇,笑宝喜欢你。”
倪初久:“小宝?”
那姑娘解释:“是大笑的笑,这孩子不亲生人,性子也不大活泼的,所以给取了这个名字,想让他多笑笑。”
窦衎忍不住问:“他几岁了?无意冒犯,但姑娘看起来如我们这般年纪,这么年轻就生了孩子吗?”
一旁成施默默眼神传递感激:谢了兄弟,解我燃眉之急!
“笑宝年初刚满的三岁,他不是我的孩子,”令三人意外的是,那女子却是否认了。可她看向孩子的眼神很是温柔,与一般母亲别无二差。而那孩子也十分自然地回望,伸手要回到她的怀抱。
女子顺势接过笑宝抱在怀里,带着小娃娃,先对面前黑衣黑裤的三人端正行了个大礼。虽然不知道面前着这几位举止奇怪、夜闯私宅的是谁,但是方才救笑宝和自己的时候毫不含糊,不论如何,应先道谢。
倪初久不动声色挑挑眉。他一直留意着,方才打斗一开始这姑娘的确有些受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方才她明明是被保护的人,还能抽空观察局势,提醒自己黑衣人的暗器。
可见这姑娘胆识过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若真是崔怀慈的青梅竹马,成施这次——怕是势均力敌啊。
那姑娘行完礼继续解释道:“笑宝是我们村的一个孤儿。他家里人因为疫病,在他刚满月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收养了他。”
倪初久拱手:“姑娘大义,倪某钦佩。方才的黑衣人似乎就是冲着笑宝来的,方便透露一下笑宝的身世吗,只是我们实在担心他们会再次找上门来。”
那姑娘和一旁的崔怀慈对视了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
崔怀慈:“这位是我同你提过的,对我有知遇之恩的镇国将军倪初久、倪将军;这位年轻有为的是他的幼弟窦衎窦世子,目前就职于皇城营;至于这位,是大理寺的成少卿。”
夸赞的话到了成施这儿就变成了毫无修饰的职称和梳理的尊称。成施皱眉,插嘴道:“怀慈跟我关系可不一般!他一定也有跟你提起我!”
那姑娘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但礼貌地点了点头:“小女子见过各位大人,既然愉哥儿不介意,那我更没有顾虑了。事情是这样的......”
崔怀慈单名一个愉字,怀慈是他的字。崔怀慈本人似乎也不大喜欢他这个名,是以不常同人提起。这姑娘就这么说出来,看来的确跟崔怀慈关系不浅。
再看成施,哦呦,那表情更加精彩。
那姑娘说自己名叫李鹿溪,乡里有人因笑宝的身世说他不吉利,有阴阳眼,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她并不信这些,仍旧收养了笑宝。二人过着简单日子,相依为命倒也很安稳幸福。
直到上个月,乡里丢了一个年过五旬的姓陈的乡绅,最后看到他的是当时正在玩躲猫猫、躲在一栋废弃宅子柜子里的笑宝。
然而,笑宝年纪过小,那时候傍晚光线也不好,他也说不清楚看到的场景。只是说看到了墙上陈乡绅的影子,还有他身后另一个比他更高的人的影子。那人举着棒槌,似乎打了乡绅。
“奇怪的是,衙门的人将那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一没找到任何人受伤之后的血迹,二在周边也没有找到陈乡绅的尸体。”李鹿溪耸肩:“就好像陈乡绅像是凭空消失了,而抓走他的来去自如、不留痕迹。”
崔怀慈补充道:“乡里人一开始对笑宝就有偏见,如此下来,更加觉得笑宝不吉利,甚至有人觉得抓走乡绅的并不是‘人’,所以只有拥有阴阳眼的笑宝能看到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