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好跟着走。越走越熟悉,最后来到他俩在营区的寝所。小兵推开门,示意他们进去,接着又紧紧将门关上。
屋内王半聋坐着喝茶,旁边站着个和比窦衎还要年轻几分的青年,是这次同一批入营选拔的冯齐,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
这架势有些蹊跷,窦衎规矩行礼和和气气道:“不知房长有何指示?”
王半聋:“有人上报说你们这间屋子里丢了东西。”
窦衎:“不知是何物,还请房长明示。”
王半聋眼神示意冯齐,后者开口:“我放在柜子里的玉佩前日不见了。这玉佩乃是家传之物,之前一直贴身带着,前些日子绳子断了,这才收好放进柜里。”
窦衎点点头,他的确是见过冯齐脖子上的玉佩,平日里对方保管得也的确很是小心翼翼。他们一间寝所的十个人,也都是那晚冯齐收起来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这玉佩真容。
只有同寝所的这十人知晓,那么将他们单独叫进来审问,谁有嫌疑、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丁大炮一脸吃惊:“你怀疑我们?”
冯齐:“屋子里的其他人昨日已经搜查过了,今日自然轮到你们!”
窦衎回想,那玉佩成色一般,只是普通铺子的大货,说是传家之宝不免有些牵强。
再说去年窦衎最“纨绔”的时候,用来弹石子的都比这昂贵。这种货别说偷了,连瞟多一眼都算是折损了窦世子的身价。
不过不出窦衎所料,尽管倪初久不赞同自己偷跑去皇城军征兵的行为,却也并未戳穿自己的世子身份。因此,在王半聋等人看来,自己仍旧只是那个父母双亡的平民豆开心。
柿子都得挑软的来捏,更何况对付竞争对手。
丁大炮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冯齐凶神恶煞:“把你们的包袱拿出来!没做过自然不亏心,检查一下便知!”
翻就翻嘛,语气怎么还这么冲,丁大炮不情不愿的。反观窦衎倒是坦坦荡荡,还十分配合地自己将包袱打开来摊平。
但冯齐显然时有备而来。他草草掠过丁大炮那堆破布一样的衣服和几本话本,转头目光却像头秃鹫一样锁定窦衎的包袱。可是左翻右翻,却连玉佩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冯齐面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突然看到什么,接着在一堆衣物中准确地挑出了一个东西。
却不是玉佩。
冯齐从鼻子里蛮横地哼了声:“你个大老粗还带个扇子?”
他掂量了下手里这把小巧折扇,心下嘀咕:即使他对这些玩意儿了解不多,也能看出来成色很不错,是个稀罕物。
他抬头对上窦衎一张俊脸,又想起自己因彩礼不够而被退掉的婚事,心里酸水直泛,讽刺道:“出去喝花酒的时候哪个姑娘送你的啊?”
窦衎哑然,见了扇子也是一愣,估计是自己半夜手忙脚乱翻裤子的时候不小心裹进去的。
他深刻怀疑这把扇子是不是跟自己有仇,没事老往自己包裹里钻,加上此前东林书院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简直奇了怪了!
那把润白的折扇被倪初久握在手里的时候是那么精致而高雅,彷若天神的仙器。现下落在冯齐手里,显得暗淡无光。
窦衎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像是刚换的外袍染了一袖的灰尘,初绽的花被溅了一大块泥斑。
冯齐以为豆开心被自己戳中心事,正得意,却听窦衎道:“冯兄说笑了,这和你那玉佩一样,是我豆家祖传之物。冯兄拿在手里还请务必要小心。”
言下之意,别给老子摔咯,你赔不起的!
冯齐手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窦衎知道,冯齐早看自己不爽了。
开营第一日他的朋友卡在五十名左右被淘汰,要不是自己,或许还能跟他一起进入下一轮。后续的测试尽管冯齐奋起直追,但自己稳坐前三,试问换成谁都会心气不顺。不过只有像冯齐这等小心眼儿之辈,才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不惜用下三滥的招数也要除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王半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既然没发现什么,那就散了吧。”
窦衎气定神闲地伸手。谁找他麻烦,他便要让对方吃加倍的苦头。
冯齐一脸不情愿地将扇子塞回窦衎手里,走到窦衎身前时停了下来,食指戳了戳他心口:“下次你可要当心了。”
*
一路出了寝所,窦衎还在心里复盘。
他今日一早就发现了自己包袱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玉佩,又联想到平日就寝时冯齐有意无意朝拿衣服时候的他投来的目光,很快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以窦衎早已将玉佩从自己包袱里拿出来,又原封不动地塞回了冯齐的被窝里。
既然冯齐是刻意针对自己,此次栽赃不成,后面定会有更多花招。窦衎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丁大炮跟自己走得近,怕是会被殃及。不巧他又是个没心眼儿的,是以窦衎想要好心提醒一下他。
“其实冯齐——”窦衎刚开口,就见丁大炮一张脸憋得跟猪肝似的通红,转而好奇问:“你怎么了?”
丁大炮深吸了口气,弱弱问道:“俺能问你个事儿么?”
“你说。”
“那扇子,我见你那么宝贝,是不是心仪的姑娘送的?因为你参军,二人聚少离多,昨日好不容易得空能团聚,那姑娘欢喜过后却又埋怨你没有陪在她身边。你怎么哄人都不管用,于是被赶去睡了一夜的冷床板,今早才心气不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