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闹剧很快过去,众人继续吃喝,又是一派祥和。
冷盘之后是好几道热菜,中间穿插着又上了些甜羹和热茶,作油腥荤腥之后的解腻清口。
窦衎喝着茶,眉头一皱。眼前掠过一个熟悉身影——方才那宫女硬着头皮继续传膳。想必是安排了差事,没法逃脱,不过这回侍奉的是窦衎他们这边的几桌。
宫女掌心里全是汗,脸上努力装作平静。她本以为调换位置就能够避开那登徒子,却没想对方不依不饶,竟跟了过来。
绛紫外袍的男子毫不避讳,假意同这边几桌的大臣搭话,实则赤裸裸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宫女,似乎恨不得当场吞了她去。
窦衎冷眼看着,眉底聚起更多的怀疑。那宫女虽惊慌不安,急切的眼神却是不留痕迹地时不时往他们这桌打量。
像是在刻意寻找谁。
窦衎细想,回过味来。想必她方才也看清了是倪初久掷的那粒花生米,心知自己逃不过,是以这回刻意接近倪初久,希望倪初久助自己脱身。
还挺聪明的,窦衎想着,双眸微沉。只不过这点儿小聪明,却是有些越界了。
先不说世人皆传的倪初久好男风,自然是不解女子风情。就算倪初久喜欢女子,像他这般重利轻义的权贵,又真的舍得为区区一宫女,而搅乱天子宴席,与其他世家公子大打出手?
宫女一桌一桌地上菜,终是快要走到倪初久面前,却没想骤然被身后一人拉住,一个没站稳,竟连碟带人跌倒在绛紫袍男人身上,很是狼狈。
“你怎如此不小心!速速领我去清理!”
绛紫男人恶人先告状,一把扯起宫女似乎想将她往帷幔后头走。
“不...…别!”
宫女哭喊着抵抗,无奈力气差距太大,转眼便被拖出几丈远。
窦衎皱眉,意外男人如此的急不可耐。余光却瞟见身旁一抹绯色一晃,倪初久迅速往袖中笼了一杯清酒,竟歪歪扭扭朝那两人走去。
他身形不稳,却是能准确地直直侧.身插.进.那两人中间的空隙,袖中的酒不落痕迹地撒了一半在男人身上,一半在自己身上。
是以男人被迫与宫女分开,面色不善地看向坏事人。
倪初久红着脸,舌头打结,对着一旁的柱子叫唤:“哎呦!实、实在抱歉,倪某本想找王侍郎敬酒来着。哎,怎料走着走着走岔了,还请……嗯,这是哦,吴都事。还请吴都事海涵。”
“哼!我当时谁,原来是倪小将军。”原来这男人姓吴名强,不学无术,好色懒惰。投胎投得好,是吴仆射的嫡长子,虽没半点儿本事却还是在朝中讨了个都事做。
吴强见倪初久已是醉鬼一个,还坏他好事,是以要刻意作弄他,阴阳怪气道:“这宫女冲撞我在先,吴某不过想讨个公道。倪将军却如此刁难我,难不成是看上了这宫女?”
“不对啊,我听说倪将军更中意那孔武有力之人,今日是想换换口味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官员都无声看过来。宫女更是羞愧,恨不得头都藏到袖子里去,眸子中雾气弥漫。
“好茶啊!”
三个字骤然响起,喊得中气十足,抑扬顿挫。
众人就见一俊俏少年,单手端了盏绿茶走去。窦衎忽视掉周围人的揶揄目光,只是定定看着倪初久。走过一把捞起他,单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将军恕罪。”窦衎顺着倪初久靠上来的劲儿,迅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了个歉。
倪初久挺身而出属实让他意外,窦衎决定帮他解围,同时也起了坏心思:既然传言倪初久好男风,那窦衎就“助他一臂之力”,做实传言,彻底败坏他的名声;如若倪初久非断袖之癖,那自己的行为刚好还能恶心他。
窦衎满心满脑都是自己的“良计”,是以没有留意到怀里人发红的耳尖。
他一边单手给倪初久喂茶,一边扬声:“都说了将军你不胜酒力别乱走,不然遇到了歹毒阴险之辈,让人家信口雌黄,拿你垫背呢!”
吴强瞪了窦衎一眼:“你又是谁?这宫女本是尚服局的丫鬟,私自买通尚食局的嬷嬷,这才得了这次宴会上膳的机会。谁知她是不是心术不正,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趁上菜的机会搔首弄姿,勾.引.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