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郊区有片水库,深秋一到便人迹罕至。
顾怜微裹着薄毯坐在水库边发呆,看干枯的水泥墙体。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转过头,便被一股力量揽入怀中。
“对不起,没保住。”
江沐尘使劲儿摇头,看她脸色不太好,赶紧脱下外套给她披着,声音泛哑:“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长话短说,你和老K到底怎么回事?”
江沐尘垂下眼睑,思考一会儿才开口:“我只是收到过两次陌生来信,一次让我报警,还有一次就是几天前,让我放管自己的血到指定储物柜,然后去校庆找你。我以为是你的人。”
“不是。老K的底细我还不清楚,但他已经把咱俩的事摸透了。生死凭他心情。”顾怜微神色担忧地望着江沐尘,“你赶紧走。”
“我不走,怜——”
顾怜微推开他,“你知道自己给我带来多大麻烦吗!再耍无赖,我就把你从这推下去!”
一阵疾风吹来,顾怜微身子一颤,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脱下外套,直接扔到地上。“滚。”
话一出口,她也红了眼眶,赶紧背过身。
他眼底透出一道血色,重重叹了口气,又将她搂进怀里。“知道自己会梦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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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沐尘第一次发现顾怜微会梦游是她从江北回来,两人在墓园后的房子时。
那晚,他觉得口渴,想起身喝水,却看见顾怜微直愣愣坐在床边看他。他吓得一激灵,无奈笑道:“真想趁我不备杀了我?”
顾怜微似是听不懂他的话,痴痴看着他,唇角含笑。江沐尘把她抱回床上躺着,她也乖乖地不反抗,还往他怀里钻。
那一次,他并没多心。
再后来,因为她有孕,他在旁边陪睡,结果又是同样的戏码。
他还以为她只是睡意袭来,防备心降低了几分,直到那天中午,顾怜微走到厨房死死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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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晚都会,或许有什么触发点。”江沐尘眉心蹙起,“你确定沈知兰没见过?”
顾怜微太阳穴一阵剧痛,揉了揉眉心,往前走了几步,“我更怕被沈莫寒发现。”
她聚精会神想着,没注意脚下的土有点松,差点滑下坡。
“小心!”江沐尘将她拉回自己身前。
顾怜微一只手牵着他,整个人身子向前探,斜坡下有一块红色的布若隐若现。
两人十指相扣,往山坡下缓慢移动。顾怜微要扫开盖着红布的土,被江沐尘拦下。他随手折断枯树枝戳了下土里,脸色微变。“走远点。”
“我见过的死人能铺满整个水库。”
“夸张手法不要乱用。”江沐尘撇开泥土,一股腐朽味传来,糜烂的脸庞下,两人还是认出了,是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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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报警?”
“会被沈莫寒知道的。”顾怜微仔细查验尸体,是从后捅了腰子,失血而死。
江沐尘蹲下身子,因为难闻的味道又捂住口鼻,“我上次见她就觉得眼熟。”
“我大四打工的那间清吧老板,和她有些不愉快。”
江沐尘斜睨一眼,他隐约记得当时顾怜微辞了时薪高一倍的工作,跑去清吧帮忙。“她连一小时八块的薪水都赖账?”
顾怜微乐了声,“原来是这个原因。”
李慧身体腐烂,但还是能看到陈年旧伤,和这次的死亡倒没有直接关系。“她当年净身出户,就是为了和家暴的前夫离婚。”
尸体身上是一件白色薄外套,只是被血染红了,裤子齐整穿着,鞋子包包以及身上的饰品都没了。
“没受过侵犯。可能是劫杀,但我更倾向于是谋杀。”
“为什么?”
“她穿的运动上衣和瑜伽裤,应该是外出运动完披上的这件外套。这样的打扮意味着她当时穿着普通运动鞋和运动腰包,不可能有值钱的东西。抢了包里的手机耳机还说得过去,鞋子呢?”
“不能是运尸体的过程中掉了?”
“跑鞋,你掉一个试试?就算掉,也不可能这么巧两只都没了吧。”
江沐尘眉心皱紧,尽量减少呼吸频次,“既然你不想报警,我们走吧。再呆久点,要腌入味了。”
顾怜微仰头一笑,“这你就受不了了?”
“你得允许我有常人的五感吧。”江沐尘有点委屈,牵着她就往回走,“如果是仇杀,你觉得会是谁?”
“她不应该缺钱。混到这个地步,多半是赌博,借了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