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卿,与孤看看。”公主温和的念道男人的名字,垂着脑袋的小儿攥着公主的披帛松了一口气,王卿下意识抬袖遮挡住半截胡须的丑颜,只说了几句匆忙逃离。
“阿耶跑掉了。”垂泪的小儿喜笑颜开,准确的说出了男人的心思。公主捏了捏太平粉嫩的脸颊,一语戳破太平的谎言,“就你贯会装。”
“太平又戏弄驸马了?”艳红官袍的杨玉撩开门帘踏过门槛,温润的佩玉一晃,隐入宽袍大袖,她好笑的揉了揉回复笑颜的太平道,“小机灵鬼。”
公主收敛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杂书,面色难看的盯着杨玉的眼眸劝诫道:“杨长史位极人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名望,若常寻一贤婿入门持家,何苦为难自己洗手作羹。”
“人各有志。”杨玉平静道。
“好一个有志,”公主气笑出声,“你在我身旁多少年了?早不有志气,偏偏今个敢顶撞了。”
“回殿下,十七年。”杨玉不卑不亢回答,“臣三十有余,该成家立业了。”
“你当我不晓得你苑子里养了几个面首,”公主拍案暴怒道,“我的人,太子还拿捏不了!”
“圣人已经允了臣的折子。”杨玉低头施礼,“今日是来与公主告辞。”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却被太平绊住了步伐,杨玉仍旧沉默,只是摸了摸太平的脸颊,为她理正衣襟,再次唤道:“小殿下,这门槛可比你高了。”
“杨琮!你出了这个门,我俩从此恩断义绝!”
08.
冬季寒风冷的刺骨,她裹紧狐裘,远远望了一眼皇后的棺椁行队一路离开长安。
二十三年,她默默算着时间,吐出一口雾气。
“太女殿下,节哀顺变。”侍奉的宦官谄媚道。
太女撇了满脸褶子的宦官,心说又不是你家人,我要是把你家族绝了看你还能说出来节哀顺变吗。不过也是想想,太女亲善,文武百官无不赞扬是天人转世,大唐幸运,自太子谋反一案定论,纷纷上书皇帝请立太女。
“阿耶,你看,大势所趋,”那时太女持剑,叛军的血迹滴落在堂皇的寝宫,太女悠然自得,浑然不觉皇帝的心惊胆战,“念在父母一场,咱们好聚好散。”
“逆子!”
皇帝破口大骂,他看明白了太子的惊恐,不过几年,分散各地的公主党人从下至上清剿了世族的盘根错节,皇帝以往只觉得没了世家制衡,行事便捷起来,也愈发器重这批官员,等到这些外放的官员回京,取代落马的官员占据高位后,合纵连横,公主彻底掌控了朝政,从地方到禁军。
“谋反者,悬首在外。阿耶要去见吗?”
太子无力反击,宫宴是最后的机会,禁军有理由收缴兵器,公主也不能在皇帝面前放肆,但偏生没想到,计划早就暴露,公主把消息通知了皇帝,纵使皇帝只听信了一半,公主也会把太子架在戏台上演完全程,顺带威胁一下老皇帝。
太子谋反,贬为庶人囚禁。
皇帝因此惊恐,风疾难堪,离宫修养。
太女监国。
唯一的差错,就是皇后护女心切,着了太子的计谋身死,也将太子的罪不可赦定死。
“虺庶人又闹了?”太女随口问道,她早间听闻别院动静,只是皇后出殡是大事她暂且放过了。
堆笑脸的宦官僵住了,他颤颤巍巍的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把消息告诉太女。
李道死了,死于鸠毒。
与李道同食的妻妾也有闹出腹痛的,更有幼子软弱,因此逝世。
“大理寺卿去了。”宦官小声提醒道,别院的采买厨娘悉数下狱,即使废太子已经囚禁,但太女心善,准许吃穿用度一切如常。当然,入府院的物品都会经过守卫的检查,“鸠酒来源不明。”
“许是太子、罢了。”
太女扶额,摆摆手放过了宦官。
那宦官一愣,似是察觉了什么宫闱秘史,不敢再说话了。
自古成王败寇,当年儆王与明宗亲兄弟反目,明宗听从文德皇后的遗嘱,善待儆王,但是儆王在封地居然再次行谋反之事,明宗无奈,将其诛杀。
“令人传信洛阳,”太女吩咐道,“孤去别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