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
夜幕降临下的游子崖显得格外的阴森与荒凉,瀑布声回荡,更给游子崖增添了一份与世隔绝的孤寂。
素依人将自己抱成一圈,裹挟在牢房的一角,这是蓝魁曾经住过的那间,而对面则是关押过寡灵的地方。
素依人睁眼之际,竟发现身边有一具干尸下巴落地,毫无生气地翻着白眼,舌头塌邋到下巴以下,脖子上还有一道红色地手指印。
她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去,不敢置信自己眼前所见,她猛地闭上眼,内心拼命地暗示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梦!
当她再次睁开时,干尸果然已经不见了。
就在她终于可以松口气时,却感到身后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她缓缓转过头,赫然间,印入眼帘的还是刚刚那具干尸,只见他依旧塌邋着舌头,只是这次他站起来了,双眼也变得有神了,还冲着她笑。
素依人吓地立马退到了牢房门口,而对方的腿脚似乎不灵活,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她努力地摇晃着牢房的锁,可是粗状的锁芯依然如磐石般镶在牢门上。
素依人回头,对方离她越来越近,而且他的笑容也变得越发诡异。
素依人心想,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她趴在牢门上,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是那一瘸一拐的脚步声依然回荡在她的耳旁,当她感到近在咫尺时,脚步声却戛然而止了,就如同抬起的那只脚不曾落地一样。
过了好久,素依人再次抬眸朝四周望去,已经不见那个露着半截舌头吊死鬼模样之人了,回头间在对面的牢房中瞧见了她的师父若云师太,一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师父,救我,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对方未应。
她很快从那双充满怨恨又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中分辨出此人并非她的师父——若云师太,而是那个诅咒了她一辈子的寡灵。
“你...你又要做什么...”
对方缓缓向她走来,没有半分要回答她的意思。
素依人嘴里喊着“不要,不要过来...”
身子连连后退。
对方走到自己的牢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而此时,已然瘫坐在地上冒着冷汗的素依人发现对方伸出一只手,眼见够不着自己,嘴角反而露出邪笑,就在她邪笑间,素依人发现她的手越来越长,甚至可以直接探进自己的牢房,手上的姿势分明是要掐住她。
素依人脸色苍白地向后退去,直到被逼到角落,她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只见对方的长手伸到素依人面前时,她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它,让它无法再威胁到自己,就这样她得意地看向站在对面的寡灵,哪知对方笑得比她还要得意。
素依人的目光又回到自己的眼前。
虽然对方的手腕依然被她牢牢地控制着,可是对方的手掌依然继续延伸,直达她的脖颈,就在一瞬间,她感受到呼吸困难,她努力地撕扯着对方的手,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是梦境,是梦境...”
在完全无法挣脱对方的情况下,她又开始这样暗示自己,闭上了眼,可是一切却丝毫没有改变,她的呼吸依然是如此地困难。
对方在绝对力量碾压的情况下,掐住她的脖子又把她拉到了牢门口,并且加重了力道,就在素依人感到这辈子就要结束在此时,听到了一记斧子劈断东西的声音。
同时,她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了,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只已然没有了生气的断臂印入她的眼帘,她立马将其踢开。
门外传来了呼唤她的声音,她放眼望去,她的母亲拿着一把斧子满眼担忧地站在牢门口,素依人瞬间泪如雨下,隔着牢门朝她母亲扑过来,眼见就要拥入她母亲的怀抱时,她的母亲一手掐住了她,眼神也突然变得凶恶起来。
正在拼命挣扎之际,她看向对面牢房,寡灵的尸身毫无生机地趴在了地上,但她的手臂依然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会这样!
她意识到自己又中计了,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只见对方凑到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句话:我诅咒眉渊这辈子只会生下和她一样蛮横骄纵的女儿。
......
“不...不,不是的...”
这句话似乎比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更加让她难以呼吸。
而此刻同样在牢房内的眉渊,看着冷汗直冒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女儿也着实被吓的不轻。
原本她只是想到牢房给素依人送些吃的和棉被,可到了牢房看着蜷缩在墙角一直瑟瑟发抖又喃喃自语的素依人,她实在无法忍受了,赶忙寻了把斧子过来,劈开了牢房的门锁,拼命地在素依人耳边叫喊着,希望她能尽快醒来。
终于,素依人睁开了眼,可当她发现眼前是她的母亲眉渊时,又立马将其推开,自己又爬到了另一个角落蜷缩了起来。
眉渊被推得不轻,可她依然不忍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依人,依人,是我啊,是你的娘亲啊!”
“不...不是的,我没有蛮横,我没有骄纵,我...我没有,我没有...”只见素依人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直重复着此类话。
“依...依人...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娘啊!”眉渊慌乱道。
“闭嘴,你闭嘴...”素依人不知所措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哆嗦道“寡灵,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蛮横,我骄纵,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行不行...”
而就在她承认自己蛮横骄纵时,耳边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她也终于看到了此刻泪流满面的眉渊和已经被打开的牢门。
不过她还是蜷缩着,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恐惧一旦扎入人心,就会像藤蔓一样延伸开来。
见她不再胡言乱语,眉渊又朝她靠近了几步,抚过她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发迹,道“孩子,你是怎么了?”
“走开!别碰我!”素依人打落了她充满善意的手,大声吼道。
她把自己蜷缩地更紧了,哆哆嗦嗦地继续道“别…别碰我…”
看着精神恍惚的素依人,眉渊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女儿继续留在这个破地方受罪了。
“走,娘带你出去!”
说着她一手提着斧子,一手拽起素依人往外拉。
“不,不,我蛮横,我骄纵,我不出去,放开我,你放开我!”
啪…
有生之年眉渊第一次动手打自己的孩子,游子崖的水浪声仿佛也随着这一巴掌一起静止了一般。
素依人感受到了炽烈的疼痛,她看向眼前这个眼含深情与泪光之人,轻声道“娘…”
眉渊立马蹲下抚起素依人的脸颊道“疼不疼,疼不疼啊?”
素依人不管三七二一,把自己投进眉渊的怀里,哭喊道“娘,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带我离开这好不好!”
“好!好!娘带你走,娘这就带你走!”
眉渊带着素依人离开了牢房,上了筏梯,离开了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