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盛阑立刻道,“难道情报是假的?”
“有无可能,郑良弼临死前的话是在幻觉之中对另外的人所说?”盛闻问,“幻觉能维持多久?”
“因人而异。”安霜道,“曼陀罗花汁会让他看见故交或恶鬼,四殿下可记得他临终前说过什么?”
盛阑回忆,“我书房博古架第三层有个暗格,藏着硫磺出入库的账本,还有太子殿下与倭国使者的密信。”
“可有什么问题?”盛阑思考片刻,看向两人。
“嗯…”盛闻道,“确实有些问题。”
“据你叙述,郑良弼始终以废太子呼之。”盛闻道,“你所复述的对话中,对‘太子’一共有三个称呼。”
“先太子,废太子,太子殿下。”
“若是郑良弼真是先帝安插在废太子身边的眼线,在这种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会在潜意识中叫太子殿下吗?”
盛阑:“为何不能?”
盛闻白了他一眼,“我只知道,反正如果你中毒了肯定不会喊我太子哥哥。”
盛阑:……
的确,若是这种情况,他肯定会喊混蛋太子之类的称呼。
安霜道,“曼陀罗花汁会放大潜意识里的恐惧或执念。若郑良弼真为先帝眼线,对废太子该是警惕多于恭敬,临终前喊废太子才符合常理。”
“但若是有人提前给过他太子殿下的心理暗示…”
这一招姚谅在冷宫时亦用过。当时意图暗害她的那小太监被姚谅用冷宫所生的曼陀罗花粉所迷惑,死前也曾惊恐大叫,仿佛看到鬼神一般。
那小太监…是何人所派来着?
盛闻挑眉,“假设你被灌了曼陀罗,我在你耳边念一百遍盛闻是好人,你毒发时会不会喊我皇兄?”
首先,我得先承认你是好人。盛阑皱眉,那还不如毒死我呢。
盛闻:“若郑良弼长期被催眠,灌输太子殿下才是正统,即便他潜意识中效忠先帝,也可能对太子的身份产生混淆?”
安霜点头。
“查查这个。”盛闻似想到什么,将抽出密信递给安霜。
安霜将信纸对着烛光转动,纸背隐约浮现出浅黑色纹路,“此物名为藜芦,亦称山葱,有毒。”
盛阑连忙在袖中拍打自己的手掌,仔细地用手帕将指尖擦了又擦。
安霜摇头,示意其毒性发作并没有那么快。
“郑良弼年岁渐长,阅读这些密信都会凑近眼前,难免会吸入微量毒粉,日积月累下便会毒发。”
“只是为何那么急呢?”盛闻捏了捏眉心,郑良弼能在本朝留下来,皇帝爹至少是放心的,怎么偏偏现在要将郑良弼除之而后快?
当初郑良弼背叛废太子时不杀,废太子逃亡的时候不杀,偏偏此时此刻,皇帝御驾亲征,将郑良弼给杀了?
盛闻感觉自己的思索正因愤怒变得越发不顺畅。
盛闻一早同盛阑说过,他们兄弟几个窝里斗,使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偏偏如今可能是倭国人灭口了郑良弼。
盛闻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若不是现在皇帝正对北方崔氏叛乱动兵,突厥人虎视眈眈,又国库空虚,他必然要对倭国动手。
此时此刻的倭国还在村口械斗阶段,大雍的船队飘洋过海,打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岛实在得不偿失。
盛闻深吸了几口气,终是没有忍住,将一只越窑瓷杯狠狠掷在地上,“混账!”
盛阑第一次见太子发火,一时竟愣住了。他印象中的盛闻一向嬉笑怒骂,连威胁人时脸上都带着笑,何时见过他如此大动肝火的模样?
盛闻余怒未消,“不碍你们的事。”
“老四,你近日便留在慈恩寺,把照海看住了。” 盛闻道,“安霜,你先…先把郑大人的死讯压下来。”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盛闻叹息,“若是我能早点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死者已逝,所有的哀荣都是做给生者看的。”盛闻看向盛阑,“老四,我知道这事发生你心中定然不痛快,待此间事毕,孤打算筹办一支水师,你可愿领军?”
盛阑未再说什么捅盛闻心窝子的话,他冷声道,“臣弟遵旨。”
盛闻和盛阑兄弟两人一直保持着面上的和谐,私底下早就打得头破血流,如今郑良弼之死,可谓是同时扎在了两人的逆鳞上。
——
盛闻并未匆匆回宫,他转道去了姚谅新修好的平阳公主府上,全当为她温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