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垂眸静坐,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不知觉中,鸡鸣三遍,天边既白。
她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想动一动手脚,才发觉手脚已经完全麻木,没有知觉了。
她又撑着桌子站起来,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感觉有针扎似的疼痛。
但萧然仿佛感觉不到似的,见身体恢复了知觉,便去厨房泡了一壶浓茶端过来。
天已乍明,他们应该快出来了。
萧然温柔地笑了笑。
清淡的茶香四溢,丝丝缕缕,扑面而来。
本该是闻之欲醉,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不知为何,萧然却突然心跳如雷,心悸起来。
这心悸发作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萧然皱了皱眉,心中猜测,大概是连着两夜没睡,身体撑不住了吧。
忽然,一片火红的枫叶,飘飘然然打着旋地落到她手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此刻没有风啊。
萧然疑惑了一瞬,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叶慎的身影从树上猛然跃下。
枫叶飘扬间,叶慎一身白衣,恍若仙人。
他一落到地面,就立刻大踏步向孙景澜的厢房走去。
“七皇子!”萧然见状,立马张开双臂挡在厢房门口。
叶慎面沉如水,眼底凝着寒冰,本就薄情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冷冷地盯着萧然,语气不善:“滚!”
“不……”
话还没说完,萧然就感到胸口被拍了一掌,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叶慎收回手,冷哼一声,径直推开了门。
萧然心下大急,顾不得胸口闷痛,忙强撑着扶墙站起,踉踉跄跄的往厢房而去。
“你敢!”
耳边听到叶慎的怒喊,萧然加快步伐,撞开了门,不顾一切的往里进。
眼前的情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她一时被震惊得立在原地。
屋内,沈铭逸长身玉立,含笑看了萧然一眼,目光温柔。继而,他又看向叶慎,浅浅一笑,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包含无限思绪。
下一瞬,沈铭逸拿出那支荷花步摇,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四溢。
“不!”
叶慎惊慌失措,步履如飞,却也只能堪堪接住沈铭逸如蝴蝶般翩迁倒下的身体。
“沈铭逸!”叶慎大叫,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面色却煞白如纸。
他一向清雅的脸上被血迹沾染,整个人状若厉鬼。
萧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心脏收缩到极致的疼,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叫太医!”
“太医!”
叶慎一边怒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替沈铭逸按着伤口止血。
他另一只手握着沈铭逸的手腕,内力跟流水般汹涌着,全部输入沈铭逸的体内。
但,没有用。
沈铭逸将自己刺得很深,鲜血止不住地漫流,瞬间就浸湿了叶慎的双手,染上了他身穿的白衣。
萧然慌忙转身,要去喊太医。
“小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萧然回头,见沈铭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苍白染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萧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跪坐在沈铭逸身边。
她知道,请太医也没用了,因为沈铭逸最后流出的血泛着乌黑。
很明显,他还是将“蛇影”之毒,过到了自己身上,以命换命。
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沈侍郎……”萧然哽咽,泣不成声。
“妹妹,我的好妹妹。”沈铭逸微笑,“你千万不要自责,是我对不起你和景澜。是我一时糊涂,害得你们分离,害景澜身中剧毒……我对不起你称我一声哥哥,更对不起景澜对我的知己之谊……我若不如此做,实在是无颜再见你们。”
“没有……没有……这一切都不怪你,我和景澜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萧然垂泪摇头。
沈铭逸轻轻一笑:“好,那你与景澜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到老。我先行一步等你们,届时,还听你喊我一声哥哥,还与景澜举杯痛饮。”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