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芝虽有诸多不满,但诸事都以孟南柯为主,孟南柯吩咐了春芝便也照做。
忍着怒气,春芝去将靳红月和齐殷安带了进来。
见了孟南柯,靳红月带着齐殷安先给她见礼,才歉然道:“又来叨扰夫人,还请夫人原谅妾身冒昧。但事关孩子,妾身能想到的,也只有夫人可以帮我们,属实无奈之举。”
孟南柯轻笑:“无碍,我既是这府中主母,你有事情来寻我帮忙,也是分内之事,不必如此。却不知你是遇到了何种困难?”
靳红月摸了摸齐殷安的脑袋,无奈道:“说来也是我无能,自己大字不识一个。我们在边境时,安儿已开始启蒙学习,平日里遇到不懂的学问,都是留着去私塾问夫子。如今来了京中,这孩子还是每日自觉温习课本,今日却遇到了不懂的地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来求夫人帮安儿寻个老师。”
“也不需什么名师大儒,只要能教这孩子识文断字,日后能去当一账房先生,混口饭吃就好。”
孟南柯哑然:“你只要他以后能当个账房先生就够了?”
靳红月茫然:“是呀,我听闻账房先生多的一月可得一两银子工钱,这可是种地大半年都比不上的。”
“我也不强求这孩子将书读到,能当秀才状元的,能够他自己吃饱饭就行了。”
孟南柯以帕子掩住唇,没忍住笑了出来,“安儿是将军的长子,再是如何也不至于只能去当个账房先生。你们其实可以有更远大些的目标。”
靳红月继续茫然眨眼,是那种面对自己完全无所知的事情时的大脑放空感。
最后呐呐挤出一句:“那……那就当夫子?听说每月可收的束脩,却是比当账房先生更多。但……但我怕那太难,会给安儿太大压力,我还是更希望他这一生能活得轻快些。”
孟南柯摇了摇头:“你何不问问他自己是什么想法呢?你作为母亲不想让他有太大压力,这可以理解,但若这孩子自己想争上一争,又何不放手让他去博呢?”
靳红月看向躲在自己身后一直没吭声的齐殷安,“安儿想当夫子吗?”
齐殷安看看自己满脸懵的娘亲,又偷偷瞧了眼正和蔼笑看他的孟南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让靳红月更迷糊了:“这是想,还是不想?”
孟南柯便放软了语气,看着齐殷安道:“你不必紧张,我与你母亲只是闲谈,但我们又实在好奇你心中是何想法。你要是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与我们听听,这里无人会怪你的。”
如齐殷安这样的孩子,对于他人的情绪变化感知很是敏感,此时感觉到孟南柯并无责备之意,确如她说那般,齐殷安还是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娘亲,无声询问。
靳红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夫人说得没错,安儿尽管说说你心中想法,娘亲也想知道呢。”
齐殷安低头,两手紧张捏着衣摆搓了又搓,才道:“我……我不想当夫子,也不想当账房先生……我想一直读书,读好多好多书,这样我就可以当……当状元郎了!”
短短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力气,说完就红着耳朵又躲到了靳红月的身后。
靳红月听罢,也生出些讶异,在她继承的记忆里,说想当账房先生的,可就是齐殷安他自己。
虽然说这孩子还小,说什么的时候,可能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这孩子早慧,似乎早早就感觉到了他爹是个不靠谱的,听说当账房先生工钱高,看到他娘亲提起时的向往、艳羡,便说当账房先生就是他的理想。
而今忽然说不想当账房先生了,怎么想都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母子平时都在自己院子里,这孩子又才这年纪,他怎么会想要当什么状元的?
孟南柯听了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她脸上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也没开口,还是靳红月自己开的口:“安儿为何突然想当状元呢?是听谁说的吗?”
在边境时教导齐殷安的那位夫子,据说只是位再无进进的童生,秀才都考不上,可不敢肖想什么‘状元’。
许是为了留住自己那点子面子,也不轻易在他人面前提什么‘状元’之类的。他是童生这个身份,在当地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原身会知道‘状元’都是听齐恒越说的。
齐恒越没想到原身会主动帮齐殷安找夫子启蒙,更惊喜的是齐殷安的聪慧,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齐恒越高兴之下,便高举起齐殷安,嘴里说着些‘我儿有状元之姿,将来必可拜仕大夫’的话。
原身听不懂就问他什么意思,齐恒越心情好,就给原身粗略说了下其所代表为何。
原身有了个印象,但没放在心上,那时候原身和齐殷安的目标都还只是账房先生。
此时忽然从齐殷安口中听到,由不得靳红月好奇。
齐殷安懦懦道:“是笙草姐姐,她说京城的孩子都是要当状元的,如果我去当账房先生,别人会笑话和看不起我和娘亲,我……不想娘亲被人笑话和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