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村子里一般也会在水库边上做排水沟,用于浇灌周围的田地,排水没做好也很容易恶臭。”陈今指了指侧后方,确实有一条水沟在那,“不如直接挖来看看。”
说起来容易,没了锄头,这小块地如果只用双手挖开的话,可是要遭大罪的。
“你别急,大白天呢,我们晚上再来。”吴增抬头瞥眼看到一个大爷远远的朝这边走来。
大爷光着上身,佝偻着腰,肩上挑了两桶东西,用盖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大爷仿佛要被这两桶重担压垮,但他走起路来却稳健有力。
“大爷!需要帮忙吗?”吴增说着便绕到大爷身后,一阵腥气传来,比起那块土地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增朝陈今挑了下眉,陈今居然秒懂了,这是让自己和大爷说话转移他注意力的意思。
这没由来的默契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大爷您这是要去哪?我们可以帮您一起。”陈今跨步站在了大爷前方,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大爷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沟壑纵横,眼见是两个外来的年轻人,大爷脸色沉了下去,“一边些克,么来乱!”(一边去,别来捣乱)
吴增趁机悄悄伸手打开了后桶,陈今侧头,桶里的场景尽收眼底——里面是剁得稀碎的肉泥,但依稀可以看出原料是鳄龟,因为还有些没剁烂的小爪子插在肉碎里仰望星空。
吴增连忙把盖子放下,动作很轻,没引起大爷的注意。
陈今尴尬着往旁边一站,给大爷让了路。
大爷给两人翻了个白眼,径直向前走去。
直到抵达早上鳄龟放生的岸边,大爷才放下扁担和桶,开了盖子舀了满满一大勺肉碎,挥手就往水库里撒去,沃鱼再次乌泱泱的涌了上来,整个水面像是沸腾了一般。
“按理说鳄龟的价格并不低,何苦用鳄龟来喂养这些鱼呢?”吴增查了一下鳄龟的市场价,远比这沃鱼高了不少。
鳄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龟之一,因长相奇特在野外常被人误认为是畸变的蜥蜴。临边部分偏远地区认为它是负屃和赑屃的转世,有镇魂辟邪之用,常在本地百姓祈福拜神的庙宇等地饲养,正常情况下能活很久。此外,临边地区亦有传闻说,养在庙宇的鳄龟受了人们祈福的诚心,其死后尸体火化可现橘灰,气味清香,有延年益寿、辟邪祛魅的功效,部分草药商的鳄龟尸灰回收价可达3000元每百克,远比黄金值钱。
陈今把自己来调研查的资料翻了出来,既然鳄龟价值如此之高,甚至还有祈福辟邪之用,那以龟养鱼这事就更说不通了。
“这么奇怪?那这里面可有得查喽,毕竟这村里的人也不像富得流油的模样。”吴增挑了一下眉。
“鳄龟本不是临边的本土生物,大概是一九七几年才从周边国家进入临边的,鳄龟避邪的说法也是那时从棉经传过来的,同时出现的还有临边地区的鳄龟养殖业......”陈今突然顿住了,他连忙打开手机一顿搜索。
果然,棉经地区历来都有立龟壳冢的做法,取自然死亡的鳄龟壳封立于墙上,以此为冢每年祭拜,有镇压恶鬼,祈求平安之意。
“我们刚才从磐龟冢的洞口出来就立马就回到了澡堂,说明外面已非勐勒村的地界,按照地图来看,该是棉经的地盘了。”陈今对着地图继续说道,“一群外国人在勐勒村的地盘建起了他们的镇魂冢,边境运毒,人骡惨死,这或许就是他们所畏惧的东西。”
“起码现在萍姐的话真了3分。”吴增双眼直视陈今,眼底透亮,清澈得直达内心。
那你呢?你是真的吗?陈今低下头,避开了吴增的目光。
“你刚才所说的鳄龟辟邪的说法在勐勒村不管用了,毕竟这村民也没把鳄龟当神看,又是被赛博祭祀,又是被剁碎喂鱼,这鳄龟的地位一落千丈啊,他们是不是该信沃鱼祈福了,这么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吴增也不在意,顺着陈今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村民对鳄龟还是有畏惧的,毕竟他们并不敢贸然闯入磐龟冢。”陈今摇了摇头,继续道,“信仰习俗传到新的地方往往都会做当地化的改良,想要弄清楚这鳄龟在村里到底是何种存在,我们还是得上街找人聊聊。”陈今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进行自己的调研了,只是眼下的心境和缘由全然不一样了。
“陈今同学,你说当地人吃鳄龟吗?”走在路上,吴增突然开口问道。
陈今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不吃的,我进村前在镇上吃饭,当时后桌两位开大车的师傅聊天说起,他们的龟一般都进了悦东人的嘴里。”
“悦东啊。”吴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人早上为了赶上霁图鲼祭祀,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