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久久没有动作,陈今抬眼上探,奇迹般的发现那人神色慌张,眼神飘忽的看向一旁,嘴里嘟囔了句“没事”后便坐回原位。
没人注意的地方,男人耳尖微微泛红。
这是意料之外的结果。陈今不想惹麻烦,本以为对方是个硬茬但却激流勇退,徒留陈今回味误伤别人的愧疚后变得尴尬窘迫。
屋漏偏逢连夜雨,浑身的污物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是好。陈今狼狈的在包中翻寻,企图发现些有用的东西收拾残局,但天不遂人愿,竟连张干净的纸张都没有。
身旁的男人在这时悄无声息的递了包湿巾过来。
陈今防备心颇强,陌生的好意来得过于突然,他心里只惊不喜,但碍于眼前的一片残局,踌躇了几秒后他还是犹豫着接下了。
谢谢二字还没出口,男人戏谑的声音便传来了:“250元一包。”
声音不大,几乎仅两人之间可闻。
陈今被人戏弄了,那叠湿巾恍然若烙铁般灼着掌心,浑身皮肤都炸起细密疙瘩,心里只觉懊悔,自己对陌生人释放的片刻信任都显得何等愚蠢。
陈今闷得喘不过气,但并未过多表现,他面无表情的直视对方,手里攥着湿巾径直扔了回去,“啪”的一声就砸到了男人胸前。
“用这个吧。”前座的姐姐适时递了包纸巾过来,脸上带着善意亲切的笑容。
姐姐看起来像是本地人,头发用皮筋低扎着,肤色黝黑,手上也有些劳作的痕迹,指节间的茧痕密布。她上身着件浅绿色的衬衫,和健康的肤色很是相衬。
陈今双手接过纸巾,指尖下意识蜷缩两毫米,嘴里机械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陈今里子里是个社恐,为了不在外露怯,也为免去无用社交,他永远沉着一张冷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刚才的戏弄让陈今瞬间竖起防线,防备的态度愈加明显。不过面对稍年长于自己的人,陈今是知道分寸的。
绿衣姐姐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把一缕垂下的碎发撩回耳后,手腕银镯叮当作响。
“姐姐,我跟小今闹着玩儿的,这多麻烦您呀!”成年男性的低沉嗓音传来,但话里行间却有着孩童撒娇的意味,两相矛盾的表现却在男人这张俊逸的脸上融合得很好,并不突兀。
男人侧眼观察着陈今的脸色,打着圆场连忙把湿巾塞回他手里。
陈今心里猛的一沉,他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不劳烦。”陈今对这这陌生男人还是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每个字仿佛都要碾碎咽喉里的冰层才能溢出。
说罢他便把湿巾丢回对方手里。
“哎!说这些生分了!”男人把湿巾强行塞回陈今手中,双手相触只觉冰凉,但陈今却宛如被火舌燎到般急促回缩。对方巧劲在手,当下完全动弹不得。
眼见后缩无果,陈今卸了力,那人竟又火上浇油的在陈今手背上拍了拍,薄荷的清香同其主人一般,肆无忌惮的侵占着陈今的领地。丝毫不顾忌陈今身上的秽物。
“两个小伙子感情真好。”绿衣姐姐眼见两人互动,笑着点点头,“你们也是来这里旅游呢噶?”
那男人意味不明的朝陈今眨了眨眼,终是移开了手,从背包的侧兜抽出一张旅游宣传册的夹页来,“对呀,勐勒村这些活动都蛮有特色的。”
陈今侧眼望去,宣传单上配色夸张,艳俗的桃红与荧光绿突兀地拼贴出村落形状,黏液般浑浊的高光颜料在褶皱处汇聚成诡异的反光,图文之间全无排版设计,大概是街边打印店粗制滥造的结果。
"杀猪客"三个锯齿状大字像屠刀斩落的伤口般横贯纸面,字如其色,仅凭文字便可窥见其中的血腥。
“我叫崔萍,比你们都大跌,你们可以叫我阿萍姐,后面在村子里面遇着了可以一起玩呢。”萍姐从孔雀翎的挎包掏出同样的传单。
“好的呀,萍姐。我叫吴增,最喜欢交朋友了。”吴增这话是冲着萍姐说的,但目光却落在了陈今身上,说话间在喜欢二字做了强调。
二人自我介绍完,不约而同的望向陈今。
“陈今。”陈今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生硬的吐出两个字来。
吴增和萍姐聊得挺欢,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吴增很能说也很会说好听话,逗得萍姐前仰后合,陈今只觉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