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蛊毒发作得很快,几乎没有什么间断。当齐时雨恢复意识时,沈停云已经一身青紫昏厥在了他怀里。
意识到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后,齐时雨下意识干呕了起来,随后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
小侍卫从前昏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在齐时雨的眼前回放。
他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宣王府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做错事的那个晚上,不能开口说话的小侍卫满身清淤,幼鸟一样惊恐地躲在自己怀里。
可自己是将他羽翼折断禁锢牢笼的罪魁祸首啊……他怎么还敢依偎在自己身边,朝着自己寻求保护?
齐时雨加大了手指上的力气,他是真心想要杀死自己。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让教主夫人以身相救?
怎么配让濛濛一往情深地爱着?
沈停云睁开眼,被齐时雨吓到,来不及穿好衣衫,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将齐时雨拉开。
陡然接触到空气,齐时雨本能的大口地喘起气来,剧烈地咳嗽声几乎充斥了身后不远的树林。
“我舍身救你,你却寻死?!”沈停云气得快要发疯,如果自己醒得再稍晚一时半刻,那自己所做的都成了白费。沈停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心求死,似乎活下去是这世道上最罪恶的事情。
齐时雨的衣袖在争执中散开,沈停云看见了对方手腕间重叠错乱的狰狞伤痕,那显然是一次次割腕后留下的痕迹。他皱起眉,问道:“你不是第一次寻死?”
齐时雨漠然点头,良久后开口:“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沈停云却不信。
“到底有什么挺不过去的呢?”沈停云问。
他清楚自己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对方的苦楚,但还是觉得,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一死了之就能逃避的,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无论背负着什么,都应该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夫人看得到的话,也一定不会想要你去死。”沈停云的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来,在他眼里,齐君郎毋庸置疑是个可怜人,他并不忍心朝着一个可怜人发火。
确认齐时雨暂时不会有继续轻生的念头后,沈停云才走到溪边把自己身上清洗干净。
他的衣袍上沾满了污秽,领口布料被撕碎些许,但这是他唯一能蔽体的衣物,沈停云只能在溪水边略作清洗,勉强把衣服套了上去。
“我想,可能是我觉得自己受到的惩罚还不够。”齐时雨穿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沈停云身边说道,“我可以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沈停云下意识地不太想听,他本能地觉得,齐时雨说出口的话,不会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东西。可他们如今他们被困在林子里,暂时也没再有力气继续找路,他似乎别无选择。
齐时雨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跟沈停云讲自己曾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沈停云说:“看得出来。”
齐时雨挑眉,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才会像你这个样子。”齐君郎不仅仅是容貌,举手投足的气质也显露着不俗,那是只有身居高位的人,在万众的敬仰中才能磨出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