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英把书从他手里拿走,人却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亲上去,小白汪汪几声,打断了两人。
“小白,你又在乱叫什么?”
王月英不满,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亲上了。小白真是太乱来了,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打断她。训完小白,她还想继续,张文清用手轻轻盖住她的唇,示意她往外看。
这时门被打开,王月红略带慌张的对她说:“月英妹妹,七奶奶死了,干娘让我来,喊你过去帮忙。”
王月英没有停留,让张文清好好待在家里,就连忙跟着她去了七奶奶家。这个七奶奶名叫王天微,在她的姐妹里排行老七,所以也就顺着叫了下来。她们都住在村西头,是邻居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王月英对这个七奶奶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她和七奶奶的孙女王喜并没有很熟悉,日常也不在一起玩。但她对七奶奶还是挺熟悉的,她每次出门都会经过她家门口,这位老人就坐在门前,倚着一段很粗的树干,像看孙女一样看着她,慈眉善目的看着她一趟又一趟的挑水,夸赞着她的能干和勤劳。
七奶奶家里王月英家并不远,她没有想太长时间,就到了七奶奶家。未曾进门就听到七奶奶亲眷们的哭声。门口是像她一样的年轻人,王月红拉着她往里走,院里面是像她娘王英一样的中年人,王英拉着她进堂屋看了七奶奶一眼,就把她交给王月溪,让王月溪带着她干活。
她虽然只是在堂屋的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她就已经把屋里看了一遍。屋子正中央有一张床,准确的说不是一张床,是由几把长凳子做支撑,卸了西屋的门做躺板。在这样简陋的床上,躺着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她静静的冰冷的躺在那里,没有了生气。
她的身体两边跪着她的亲眷,不过主要是男人和小孩。她的女儿们正在院里商量她的后事该怎么办。她成年的孙女们,在学着大人的样子,迎接每一位被请来的人。
院里的哭喊,吵闹都与王月英无关,她被王月溪拉着出了门,到了屋外的墙边,才发现七奶奶往常倚靠的那棵树木,正在被王溪量来量去。
“溪姨,你这是?”
王月英不解的问王溪。王溪没有说话,王月溪给她解答。
“这是在给七奶奶做棺材,我娘在确定长短。等我娘量完,就该我们上场了。”
“棺材?”王月英惊讶。王月红在王月溪讲话之前,抢先开了口。
“这种树我们叫它棺材树,就是上次帮王素真砍树去的地方,它们都长在山里,平时不是家里有丧事,没人会去砍这种树。”
王月英听了她的话,想到了什么,对王月溪说:“月溪姐,你这些天和溪姨早出晚归,就是在忙这个?”
“是,咱们附近几个村里只有三家是木匠,这些天我和娘都在别的村给人做棺材。”
“本来想着今年秋天收成好,秋猎家家户户又分了些肉,村里人今年都能把冬天熬过去,没想到一场雪下来,死了三个人。”
“三个人,除了七奶奶,还有谁家?”
“村东头的经常去大王镇卖草鞋的王齐椿,还有一个人你应该不大认识,她们家早早的就备好了棺材,不过,等会我娘还要去王齐椿家,她们家树都没有来得及砍,走的太匆忙了。”
王溪正好量完了,把她们三个叫到跟前,对她们三个细细讲了一番。最后走之前对她们说:“我差不多画好了,你们三个就按照我说的锯,月溪你带着两个妹妹在这,我去村东头看看。”
她们花费了两天时间,才把棺材做出来。看着那棵树,在她们的手下一步步变成可以躺人的棺材,她时常在想。当初七奶奶倚在这棵树木时,知不知道这是装她的棺材呢?她想七奶奶是知道的,这就像村里一些墨守的规矩,她们都知道,只要她这个半路来的不知道。
七奶奶既然知道这是她的棺材,她靠在这棵树上时,又会想什么呢?在这棵树被砍回来时,她又是怎么面对呢?
想到这,王月英突然想到了王素真前不久砍的那棵树,那棵比这棵还要大很多的树。这棵树做出来的棺材刚好盛下七奶奶,是一个单人棺。
那棵树大那么多,做出来的棺材也会大一些,再联想到,她们把树运到王素真家时,王素真的母亲是那么的激动,还有王素真的父亲,步履蹒跚的走出来,也要摸一摸那棵树。她们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这些她都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王素真那天为什么看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