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笑而不答,转身打开身后上锁的箱笼,从中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慕容复。
慕容复翻开,先是吃了一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各派的武功的精要之处,她去繁化简,亲笔写成,竟记录了厚厚的一本之多。不止如此,上面还有不少招式裂变之后的新招,以及不同门派武功组合而成的全套新功夫,慕容复看了在心中暗暗演练,岂止是可行,说一句行云流水也不为过。
她于学武之道见识渊博精辟之境界,已经远超他的想象,慕容复心中感叹的同时,对她不由地生出五体投地的佩服来。
王语嫣道:“其实,有很多武功招式都是花架子、是冗招,省去反而更为精要,比如四川青城派‘城’字十八破中的‘破甲’、‘破盾’、‘破牌’三招,其实本身无甚特异之处,倒似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数。而有些招数,比如‘青’字九打中的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相似,用法不同却混为一谈,还是各论各的较妥。”
她所说的,慕容复方才已在书上瞧见了她作的笔记。
青城派的功夫讲究稳准阴狠,所使武器为短小的刚锥和铁锤,除了轻功和暗器,无甚长处,他不屑去学,对青城派也就无多深入的了解。
慕容复心里虽是确信她所说,但因为不熟悉而无话可接,只能点点头以示认可。
王语嫣书中所写的一事引起了慕容复的注意,他问道:“表妹,你此处写道:练功时经穴逆转,或可有奇效。但下面并未如其它页描述的,参列出详细武功。这是为何?”
王语嫣并未直答他的疑问,而是道:“表哥,星宿派掌门丁春秋有一污秽功夫名为‘化功大法’,这你该是知道的。”
看慕容复点头,她接着道:“此功以毒化人内力,损人不利己,邪恶无比。虽是如此,但我又想,世间既有此功损人不利己,或许也有夺他人内力转为己用的功夫。
传闻逍遥派有一门武功名为‘北冥神功’,取意于庄子的《逍遥游》,有海纳百川、河流入海之意,即是吸取别人的内力为己所用。丁春秋本是逍遥派的弟子,我想,他的化功大法约莫与之有关。”
慕容复惊道:“若世间真有此奇功,逍遥派该是当世唯我独尊的门派,何至于此。”
“其间或有隐秘之处,我也不知。”王语嫣心中猜测,这或许和丁春秋叛离一事有关,丁春秋、苏星河同为逍遥派弟子,前者心术不正,叛逃师门杀害师尊,又另立门派;后者一心钻研奇术杂学,不精武道,逍遥派没落也不足为奇。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未能肯定,不敢断言。
慕容复又问,“你既知道此门武功,可是在哪里见过?”
王语嫣道:“我曾见大理段氏子弟施展过此功夫。”
闻言,慕容复心有不愉,王语嫣识得的大理姓段人士也就一个,不是段誉是谁。
慕容复早前对段誉纠缠王语嫣一事多有心烦不耐,因而即便知道段誉是大理国皇室小王子,也从不和颜悦色相待。即使如今段誉和王语嫣再无半点瓜葛,又听王语嫣说起段誉来,虽没明言,他还是觉得膈应。
王语嫣也正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没有明说。即便如此,见慕容复沉默,脸色有瞬间的不悦,她便明白他这是又吃旁人的酸醋了。
不过这回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急于解释安抚,而是笑着摸摸肚子,低头倾诉一般温言细语道:“孩子,你别看你爹爹平日里潇洒得很,可其实,他最爱喝醋了,还是那种莫名的酸醋。你说,要是我好好跟他说,他肯不肯听我的呢?”
这话里话外打趣之意甚是明显,慕容复自然听得明白。他抬眼一瞧对面正好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子,正对上她促狭的眼神,没好气道:“段誉那小子,我才没将他放在眼里,你如今是我的娘子,还怀着我的孩子,我用得着喝不相干之人的干醋?”
王语嫣嫣然一笑,再不提这茬,接着道:“那日,阿朱阿碧带着段誉来到曼陀山庄……”她说起了花房里发生的事,言毕,“那时我见他使出此等功夫,误以为他用的是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后来他解释说,这是吸人内力的‘六阳融雪功’。我事后回想,大理段氏并无此功记载,我看书从无遗漏,想来,那是他骗我的。
我又想到曾经看过潦草几句有关逍遥派‘北冥神功’的描述,与段誉当日展露功夫确然一般无疑。由此,我猜想,段誉当日所使功夫便是‘北冥神功’。他既不肯明说,我也就不知他和逍遥派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