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低语声打断了江云汐的沉思,她掸了掸身上的衣裙,腰背挺直了些。
自白日里瞧出江云婉的异样,她便已知晓,她这妹妹,可远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无辜无害。
江云婉款款而来,头上的鎏金彩蝶钗,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裙裾间的盘金彩蝶,也宛若在翩翩起舞。
江云汐瞧见她这身装扮,心里虽惊讶,面上却不显。
“妹妹,怎的又来了。”
江云婉的动作一滞,随即抿唇一笑,走近江云汐,拉住她的手腕,“阿姐,可是嫌我扰你?”
她的杏眸闪烁,清丽的面孔上隐含委屈,当真让人见之怜惜。
江云汐眸光一闪,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腕,“阿姐怎会嫌你?”
江云婉又重新拉住她的手,左右晃了晃,笑容灿若桃花,似是欣喜万分,“我就是知道阿姐最是疼我。”
她实在不愿与江云婉作姐妹情深之状,正想找个由头让她离开。
江云婉却像是突然瞥到在撤走茶具的春兰,故作不经意地开口,“阿姐这儿,先前可是有贵客前来?”
尽管江云婉的神情瞧不出任何异色,但江云汐仍是瞧出那双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她在欣喜什么?
江云汐心里蓦地一动,似是想到什么,“先前陆小公爷来了,”眼角瞥见江云婉脸上的喜色,她故意顿了顿,“方才刚离开。”
眼瞅着江云婉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江云汐这才恍然明悟,竟是如此。
她先前就在惊讶,江云婉怎的今儿会穿这身。她这身百蝶裙原就是为几日后的赏梅宴特意剪裁。头上戴的那鎏金彩蝶钗,江云婉相求几次,她都未应允,最后因今日她从旁助她,她便将那朱钗送予了她。
江云婉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坐到她身旁的背椅上,悄声道:“阿姐,梁公子那……”
江云汐脸色一冷,“休要再提梁文启!”
江云婉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再抬眼时,眸中只余柔和,“阿姐,我差人去买了碧云斋的云片糕。”
江云婉从丫鬟梅香手中接过糕点,声音软糯,“阿姐,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
递到嘴边的云片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是她念了多年的熟悉味道,也是前世自她嫁入梁家后,便再未吃过的味道。
只是此时此刻,这香气却让她无端憎恶。
江云汐用丝帕掩住朱唇,轻咳了几声,“咳…我嗓子还有些不适,倒是糟蹋了妹妹的…心意。”
江云婉的动作一僵,嘴角笑意不变,“无妨,待明日阿姐身子好些,妹妹再去买来送予阿姐。”
江云汐的嗓子确是有些不适,也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身体靠向一旁的方桌,手扶着额头。
春兰忙扶住江云汐,一脸忧心,“小姐。”
“阿姐,可是有何不适?”
江云汐瞥了眼她的神情,眸中关切不似作假,当真难辨真伪。
她心里嗤笑,眉头紧蹙,“今儿折腾这一番,许是累到,身子有些乏了。”
“阿姐,我去叫大夫前来……”
“不必,歇息一会儿就好。姐姐便不留你了,待明日身子舒爽些,再陪妹妹闲谈。”
江云婉起身行礼,“那姐姐好生歇息,妹妹先行告退。”
江云婉离开后,江云汐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又送走了一个瘟神。
自她重生回来,这一件接着一件,扰得她脑瓜子疼。
轻叹一口气,心中怅然。前世种种竟是江云婉间接促成,她之前还在想她为何如此。怎料方才她的种种异色,终是让她明悟。
江云婉,心悦陆宁绍。
她定是瞧出了陆宁绍的心意,所以才极力促成她嫁给梁文启。
想到这儿,江云汐不由蹙眉。
心悦陆宁绍何处?
是家世显赫还是……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陆宁绍那张面如冠玉的脸,随即便是他先前面红耳赤的模样……
江云汐心里蓦地一动。
也确是有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