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吧。那个Ghost就是另一个我,他所吸收的火焰全都转移到我的身上,我的火焰已经不可计数。”
他在说什么?
虽是不可置信,但却是该死的事实。
然而哪怕他真的成为最强,纲吉也无法后退。他退出一步,就是把所有同伴的性命拱手让给敌人,就是放弃了他们的栖身之地任由所有的回忆与快乐被人摧毁。
他不能退的。
小孩再次飞向空中重新发起密集的攻击。
没有用。
白兰的神情那样放松,如果不看当下场景哪怕放在任何游乐园般的娱乐场所也并不违和。而那不是逞强或是装腔作势,他既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受伤,纲吉的攻击根本造不成威胁。
但小孩已经伤痕累累。
“白拍手。”
纲吉集中的剧烈攻击在青年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手掌间消失不见。
他打算把这世界变成地狱,或许此刻他真的把变成魔王的荒谬理想化为现实。
——听我审判。
那个人的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讯息比他的攻击具有更为可怕而不能抵抗的压迫。
来不及从深坑的血泊里爬起的纲吉被人勒住脖子。
“相当脆弱的四肢和脖颈,纲吉君,很容易被折断和捏碎呢。你还要继续挣扎吗?赢不了的。”
赢?他们居然还有这种想法真是令人可笑。
连神也要败在我手上,我能折断她的翅膀,砍掉她的尖爪,剜去她的眼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成为废物。
那这些注定会死的家伙算什么?
纲吉在调整呼吸。
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吗……不行的,怎么能停在这里,怎么能就这样失败。
大家那些辛苦和痛苦难道全都白费,明明朝着希望前进但我只能带给他们绝望吗?
不能。
绝对不行!
炎压。
此刻已经是炎压的一较高下。对于白兰而言已经无力反抗的纲吉出人意料地爆发出吞噬空气的火焰。
二人的火焰一时分分合合,看不清楚高下。
嗯?
有不可思议的余波散开。
但众人并没有听到另一个声音——一种召唤。
像是天外的铃铛,它在世界的顶点作响,它在命运的分叉口扬起旗帜。
远处的尤尼被大空火焰形成的圆球包裹浮向空中。
本该没多少力气的格洛莉亚在其余人都无法打破那层外壳的情况下轻盈一跃落入球体。
他们一同飘向白兰和纲吉的方位。
三个环形球体融合了。
“哦呀,我本来打算杀掉其他所有人再去找你的,女神大人,没想到你不管死活地自己也跟来,真是太好了。”
“尤尼,格洛莉亚小姐……退后……”因为伤口作痛几乎不能发声的纲吉弓着背额头靠地,他艰难地偏过头。
“区区工具也能说出这些话。白兰,如果你只把我简单当作神明和世界的代表,那么你的无知和浅薄将令我发笑。”格洛莉亚神色冷静,纤细的手臂把尤尼抱在怀里不让她和白兰对视,又看向小孩的方向露出温柔的浅笑。
不要怕。没事的。
纲吉看着她的口型。
小孩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白兰伪装出的和善面容又一次破裂:“嗯?开始说胡话了啊,格洛莉亚,你变成这样还要嘴硬吗?”
第一杀手等人已经很快地从那边追来。
格洛莉亚稍微转了个方向,既看不见纲吉也看不见Reborn。
“女神大人,你们都会死的。”
“是吗?”
格洛莉亚身上那些暗纹变成裂口,她如同一个精致破碎的容器。
金红色的火焰源源不断益处包裹了她和尤尼二人。尤尼手里属于大空的奶嘴发出从未有过的光亮。
她并不觉得痛苦,但原本该由她的生命点燃的,这是怎么回事?
白兰伸手扑来。
和天同高的焰幕拔地而起,撕裂空间。
他很久没有产生过恐惧感。本能正在警告青年,如果继续靠近他一定会连灰烬都不剩。
场地上只有火焰盛大燃烧的奇妙声响,周围的景物在火光里模糊形体样貌。
流向天空和大地的金红色火焰之海交相辉映画着命运的巨大罗盘,没有人知道指针会指向哪里。
纲吉和正在跑来的杀手都在呼喊她的名字。可惜不知道是火焰还是命运本身致使格洛莉亚并不能听见。
明黄色的子弹和纲吉的攻击一起打向焰幕外面的动静也全部湮灭在燃烧的声音里。
非常安静。
“不,停下,”连自己的生死也能置之度外的尤尼惊恐地抓住格洛莉亚的衣角,她止不住地发抖,“莉亚阿姨……停下。我还不清楚具体……但您必须得停下。”
“不用看清,我亲爱的,我说过,你会没事的——你本该幸福快乐又长命百岁,小家伙。许多人都该是这样。”格洛莉亚垂下眼,抬手去打理小孩的斗篷和额头上的碎发,最后捧着她开始滑下眼泪的脸。
“……请您停下……请您……回头去看一看……去看一看纲吉先生和Reborn叔叔……”尤尼的整张脸被泪水淹没,她趴在格洛莉亚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上,或许期望眼泪的温度和湿度可以透进格洛莉亚坚定的心。
“我不会看的。我不会停下。我也不会留下任何话。”
如果没有这次世界崩坏,或许这个方法永远无法用上。
世界既然需要重构——那么,阿尔克巴雷诺的机制也该被重构了。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不会死,但大概会变成其他未知的存在。
已经完全够了。
她日复一日地受够了被人定下命运又要定下别人的命运。
她受够永远都是个加害者,而所有同她靠近的人都是那悲惨的受害者。
她就是机制本身最大的漏洞,这种事不需要再发生,她要彻底终结这类毁灭性事件。
人类的寿命短暂而珍贵,如何容得下她施与那么多的悲剧和不幸。
——你早就该明白,那些你愿意靠近的人,是因为他们悲剧的命运同你共鸣。
——那么,伽卡菲斯,我将亲自改变。
——不会舍不得吗,你一向如此。
伽卡菲斯没有得到回答,他猜想哪怕是回答这个问题也会使她动摇。
此刻焰慕开始消散坠落。
已经没有伤害性的火星从Reborn眼前和周身簌簌滑落,没有重量,没有生命力。
他们或许又是碎掉的一阵风,而风不再来。
一个会燃烧的灿烂的夜,但这种夜不会再见。
大概明白格洛莉亚为什么做这种事后的Reborn很理解她。
实际上如果彭格列初代们在世也会理解的。曾经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她,把人强留下的初代首领就很清楚这一行为使她痛苦,但作为友人却见不得她死亡,于是用自己作为枷锁让她不要离开。
那样温柔的人都忍不住做那样的事。
格洛莉亚心中没有自我强烈存活的意义。她只会考虑身边的人对她的生死有何看法,所以身边的人就这样投下枷锁。
那很痛苦的。
杀手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那掩盖下纲吉空洞的眼和悬在空中的手,尤尼趴在地上直不起的身体。
和他自己颤抖阴冷的瞳孔。
……可那枷锁,要是能沉重到将你留下……哪怕让你有一秒钟的动摇容我去伸手拽回你,莉亚。
能让你没有力气毁灭。
能让你不要第二次凋落。
……如何让你走向了这一步,我的小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