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的萧珩,上辈子她定是会再心动的。她会相信他的解释,会相信他父兄的死和他无关。但是如今,所有的言语在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
一切都是谎言啊。
她只觉得想吐。
见她还在发愣,萧珩索性陪她蹲下,看着前方,似是揶揄,“扇扇若是还不开心,明日大婚可就不是安京最美的小女娘了。”
秦宝扇看了他好一会,似乎从他们儿时看到了如今。
“好啊,大婚。”她垂下眼帘,既然都是欺骗,她骗骗人,也无妨。
不过大婚?她因着巡街,大婚婚礼被推迟了七日。而萧府,怎么会容忍一个罪臣之女,一个曾经游街示众的夫人?这多不体面,又有多大隐患……
这一天和上辈子的那一天别无二致。
她搬出了柴房,换上了繁复华丽的嫁衣。那一身嫁衣是阿嬷曾经日复一日近乎一个月才给她做出来的,那上头的一针一线都是阿嬷对她的爱意。阿嬷说,“小姐穿上这一身,必定是这世间最好看的新娘子。”
秦宝扇对着铜镜中略施脂粉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她很久都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
上辈子最后一次照镜子的时候还是在大漠,那时候自己皮肤已然粗糙,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而如今,除了她的眼神,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稚嫩的自己,她如今正是好看的年纪。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我想再洗洗,麻烦帮我打一桶热水来。”
身后的人虽然不情愿,但是面上还是不好拒绝。于是确实打了一小桶热水。退出去守着门口。秦宝扇见人出去了,警惕地看着门口,并装模作样的搅动了几下,还将一些水撒了出去。接下来搬过椅子,往窗外纵身一跃。
林七今日要过来给她下迷药,府中的看守早就被她引到了别的地方去,这也算是帮了她的忙。秦宝扇在看守不注意的时候飞速溜了,往顾府跑了过去。
心底的求生欲让她陡然升起一股力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游街了这么多天之后还可以飞快地不停地跑这么久。
在顾府门口站着的守卫眯着眼睛,只见一个红衣黑发提着灯笼的女子逃命似的往这边冲来,顿时慌了神,这是什么情况?
等看清楚来人之后,叹了一口气。
这女子,生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一个疯子呢?哪有正常女子这么上赶着的,王爷都已经拒绝了,她还来。
“诶,站住,别往前走了。”他一把用剑拦住对方,“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求见王爷,我,”秦宝扇喘着粗气,往身后看,幸好没有人追来,“还请大哥通传一声。”
“这大晚上的,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秦宝扇顺手从头上拆下一根金簪,塞到对方手里,“还请通融一下,性命攸关。”
那沉甸甸的手感让对方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倒也不是我不帮你,跟你说句实话吧,王爷不在府上。上青楼去了。”
“啊?”
对方横了她一眼,“王爷也是个正常男人,没有王妃,难道不能上青楼?”
“嗯……正常,”秦宝扇连忙又将耳坠取了塞过去,“但是大哥,事出紧急,能否给个藏身的地方,或者你可知王爷他何时回来?又或者能否告知何处能等到王爷?”
对方一听,像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推拒,“这可不行。我也不敢问,同你说实话吧,我家王爷脾气有些古怪,杀个人什么的几乎都是家常便饭。我有那闲工夫去管这个,还不如好好管管我的项上人头。”
是啊,对方确实也为难。这恐怕是完了,秦宝扇心里一咯噔,萧府上下现在应该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有办法去青楼,只能在门口等。看守收了金子,也不好意思赶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站着。
于是她就真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王府的牌匾。
任由雪花飘落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都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她终于听到了达达的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转过头就看见两个玄衣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穿过雪幕而来。那两人的身姿在雪中若影若现,为首的那位身姿矫健而挺拔,衣袂翩翩。
秦宝扇转身,睁大眼睛,只觉得看到那两人身影的时候心里的雀跃都快要按耐不住。
而骑在马上的顾长浔远远的就看见了府门外面那一抹刺目的红色,那女子穿的是嫁衣,凄美又破碎,“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