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裳又问老板:“棉纸是在镇上的溪水里制成的?”
老板欣慰点头:“连榆树都是镇上种的。”
谢筠从袖子里扣出最后一块碎银,忍痛割爱:“老板,把这些包起来了。”
“多谢公子。”老板眉开眼笑,亲自送到门口,还不忘朝谢筠叮嘱:“公子要是有写文章的意向一定要来找我,我定让公子成为我们书店的一个红人!”边说还不忘把自己私藏下来的孤本塞进谢筠怀里,美名其曰多看便能有灵感,最后谢筠走出五十米,老板还扒着门框,嘴里还念叨着:富家多出多情种,要是家中妻子不让写,便偷偷跑出来,我给出钱。
上一次为人的时候也经历过十里长街相送,如今经历过生死的谢筠自认早已经修成了清心寡欲的性子,但现在街上人如火的目光还是烫他发热。
他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身旁的凌羽裳却意外的感到有趣,她左右来回看几次,一路慢悠悠地在街上逛了一圈。终于来到空地上,谢筠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你不是喜欢看?”
第一次在仙山出远门都不忘带着人间画本,要不是木屋被烧,谢筠估计这次她还会带着。
凌羽裳伸手来回翻几次,只觉得没有意思,但也是收了,拿回去给芳菲看。
太阳逐渐西斜,燥人的温度被水汽抚平,街上又热闹起来了。
凌羽裳抓住金钧,最后逛到书铺老板口中左拐便能到的画家一条街。走到店铺外面,还听见老板嫌弃的大吼声:“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雇你来有何用!扣月钱!”
小厮苦苦哀求:“以后不会了……”
凌羽裳轻飘飘看一眼没有理会,谢筠躲着走过去。
刚一转头便看见传闻中的长街,小道两边挤满作画的人,兴许前面的摊位画的不错,队都是排起长龙。老板招呼着:“往左一点,哎~对!这个光刚好,正打在发丝上!好看好看!”
凌羽裳进去,立刻被前面的画家围住,开始推销:“姑娘要来一副吗?我这里便宜!只要两个铜板!” “姑娘来我家,我擅长画光晕!只要一个铜板!” “我不要钱!只求姑娘让在下临摹一副做招摆!” “我给姑娘钱!姑娘来我家……”
看着来人越说越离谱,谢筠把凌羽裳护在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站在人堆里,谢筠生怕她一个不高兴伸手便定住整个长街。等两人好不容易走出来,谢筠感觉自己脸上被喷了一层唾沫。
凌羽裳把他拉到树下,接着树干遮挡伸手抹去谢筠脸上的水渍。
“多谢。”凌羽裳虽然对清熙镇好奇,但丝毫不喜太过热闹的地方。
浸染了凡气的谢筠好像又变成那个京城的贵公子,他笑问:“要是没有我,今日你该怎么办?”
凌羽裳手上红光一闪,腰间的长鞭也有抬头之势,“自然是都定住。”
果然很了解!想的丝毫不差!谢筠知道她有能力摆平这里的一切,她是仙山出来的大妖,区区凡人又能耐她如何。但她是来寻仙莲的,这些俗事不该侵扰了她。
红日高悬山头,顶天立地的山峰屹立人间,崖壁灰暗的树枝复杂交错,半人高的野草摇曳连天。
天上,司木宫内。
面色苍白的沧澜盘腿高坐玉台,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缠绕的紫金符文层层包裹,玉一样的人好像被囚禁法阵之间。
孤祸有些担忧:“这样强行度杀孽,沧澜真的能受得住吗?”
仙翁:“受不住也要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要不然真放他去凡间滥杀无辜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仙翁问:“玄镜有动静了吗?”
孤祸点头:“刚送到大殿,镜面便显出凡间的情景。”边说还不忘把镜子请到面前,水波样的镜面在外围漾出涟漪,镜中夕阳西下的流水小镇赫然就是清熙镇。
“这是沧澜想看的。”仙翁道。
孤祸惊呼出声:“这是苍蓝要寻的金钧!怎么会在一个女子手上?难道上次便是她……!”
镜中的场景倏地一变,便看见谢筠回头向一个摊主说了几句,败兴而过。
“他……他要做什么?”
仙翁:“借工具,作画。”
作画?孤祸在原地凌乱,他面前可是能沧澜这个“杀神”打的不断吐血的大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还想着作画?!
孤祸立刻道:“我下凡带金钧回来。”
仙翁:“罢了罢了,金钧不愿回来便算了。”
什么叫不愿回来?金钧是仙剑,难不成还认家门不成?疑问没有出声,两人便看见玄镜手尾相接的凤凰开始转动,周身玄云飘飞,金光内的水光氤氲,下一刻镜面泛起波涛汹涌的水浪,再一次被水汽蒙住。
“不……不见了?”短短一会儿,孤祸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再一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