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司木宫。
白玉长阶不断延伸,一眼望不到头。阶上两旁的仙君严阵以待。身着青衫,端坐抚琴的孤祸不住抬头望向门外。终于一阵清风袭来,金光拂尘一震,他拱手而立,轻声说道:“恭迎仙翁。”
仙翁快步略过他,站在沧澜床前。带回来的一丝神魂已经神智不清,周身的黑雾不断扩散,逐渐吞噬他的手臂。
仙翁凝眉,面前的沧澜单薄的像一片纸,他冷声道:“去请净瓶。”
孤祸面露难色,艰难开口:“神君不在天外天,我们怎能擅动神物,况且……!”
仙翁坚定:“快去,事后我自会向神君请罪。”
孤祸凝眉离去,驾云飞离九宫三殿。一刻钟后,他回到司木宫,拱手把净瓶放在案上。顿时仙气四溢,一路裹挟着沁人心脾的神气快速掠过整个司木宫,下一刻一层无形的屏障自两人脚下而起,直通苍穹,最后在封顶的时候写下一个凌厉的瘦金——净。
周围空气徒然一震,黑雾越来越稀薄,仙翁反手一拍,把残魂封在净瓶中。眨眼间,原本寂静的净瓶闪烁出琉璃光彩,迅速在瓶身游走。仙翁端坐案前,手中拂尘无风自动,一层复杂的符文好像流水,无声浇灌净瓶其中。谁料那净瓶爆出红光!
孤祸不安凝眉,他单手虚空化符压下,把不安的沧澜护在床上,“仙翁放心,小仙来护住沧澜仙君的仙体。”
仙翁刚想回答,突然感受到什么,他刷的回头!
——手下的阻力越来越轻,眼前的红光逐渐削薄,流光溢彩的净瓶破开磅礴之势再次出现在眼前。
孤祸惊呼:“成功了!”
白玉般纯洁的净瓶看着人畜无害,但其实它性情刚烈,刚到仙界时不见主人,于是搅乱天界万里仙云,导致不少仙君驾云时跌落而下,还是神君从千里外赶来安抚,才得以顺利解决。但仙君都不敢轻易招惹,只是把它供在主殿内。
仙翁松一口气,借力抬手想把神魂抽出,谁知净瓶瓶身一震,一缕透明的魂魄自动进入沧澜身躯。
“这便……好了?”孤祸松开手,呆愣愣看着眼前一切,眼底的震惊遮都遮不住。
清风掀起素色帷幔,好像是雾气在屋内弥漫游走,阵阵带着水汽的清凉微风拂过面颊,净瓶下的净封毅然不动,苍穹下的瘦金闪烁出金色光芒,金光调皮跳跃。下一刻戛然熄灭,无形的屏障砰的碎成碎片,耳边无声的狂风呼啸肆虐而来,似乎想要把天地撕裂。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司木宫被一片洁白笼罩。
孤祸抬手去接,指尖被花盖住,他喃喃自语:“……梨花。”
话音刚落,床上的沧澜猛地起身,洁白梨花为被,繁重地压了一身。他一睁开眼就僵硬在原地,洁白的花瓣映在眼里却是一片血红。
“金钧呢?”他沙哑出声。
仙翁被花瓣包围,轻声道:“尚在凡间。”
沧澜惊慌起身,带动身上梨花纷扬落地。
“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儿?”孤祸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你不要命了?好不容易把你的神魂从净瓶洗净,还没喘口气你就想要上赶着送死?!”
沧澜声音嘶哑:“我要拿回金钧,那是神君命我守住的仙剑。”
边说手上的动作不停,骨节分明的十指虚空而动,一串符文自眉间而起,下一秒在眼前放大,有序形成一面古镜。宽松的藏蓝衣袖无风鼓动,沧澜念念有词:玄冥天地,开!
虚空的镜面上漾起层层涟漪,好像微风拂过湖水。古朴的镜框上花纹尽显,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收尾相接,把镜子围了一圈,周身祥云流动。玄天古镜,可观天地。空白的镜面越来越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迷雾尽显。
——“怎么会没有?”沧澜抬手再试,磅礴的仙气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进入古镜,但空白的镜面只是漾了一圈,瞬间消散,如同包容百川的大海,波澜不惊。
“怎么可能找不到?”沧澜丝丝盯住面前的镜面,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软在地上。
人间清熙镇,走过崎岖山岭,眼前亦然是一座庙宇。
大山雄伟,小镇繁华。这个精致的庙宇毅然屹立与此,好像一个对抗猛兽守卫百姓的勇士。
净梵寺门口古树参天,里面的竹林簌簌而动。青阶白瓦,檐飞高啄,白玉横栏拾阶而上,白墙灰瓦半隐茂密的竹林。
凌羽裳四人站在寺内,正对着主殿的门外人头攒动。
这便是鸟禽口中香火旺盛的庙宇。
周围一砖一瓦都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那些鸟禽还是说错了。这里不是新建的,而是落魄了好几年后,又被翻修好了的。
凌羽裳凝眉望去,大片白色的烟雾在眼前聚团又散开,殿内的人有序跪拜,无声祈祷的虔诚声震耳欲聋。她顺着那些凡人的视线往上看,雕刻花纹复杂的屋顶下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脊背单薄挺拔,发丝衣袖好像随风飘扬,脚下站着一只额间描花的红狐,长长的九尾四散,缠上男子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收回视线想走,却被袖中的冉遗叫住:
“让我进去看看!我要进去拜拜!”
凌羽裳无情回绝:“此地没有仙莲,要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