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兰花顿了一下,慢慢露出了不悦,“跑了。”
沢田纲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字面意思,和男人跑了。”
兰花蹲下来,他像哄小孩一样,在沢田纲吉看来,他高大无比,几乎占满了整个卧室。
好奇怪。
好奇怪。
不对。
不是这样的。
这是幻境。
沢田纲吉抬起头,他的手掌冒出极致的火焰,他冷冷地注视眼前的兰花,“你到底是谁?”
周围的空气迅速升温,剧烈的温差让一切都开始颤抖,地面燃起熊熊烈火,他像从地狱爬出的死神,脸上褪去了全部的情绪,只剩下理智。
兰花无处可躲,花瓣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仅没有被灼烧反而开始结起冰霜,但它的口器开始往外喷射腐蚀的酸液,立场倒转,它痛苦地在地上蠕动,笑声却怎么也无法停止。
“哈哈哈,你自己做了选择,你说要离开她,现在她走了,你又不高兴了,真有意思哈哈哈!”
“你根本就是个笨蛋,沢田纲吉,连自己的年龄和名字都能模糊,身边最亲的家人也能被你忘记,你的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这是天要亡你,你自己主动走进了地狱,就永远也别想出来!”
成绩单和文件柜在沢田纲吉的火焰下燃烧成灰,他已经看清了,这些都只不过是想要他崩溃的幻境,但以他对幻境的了解,只有真真假假搅浑了才能到达这种逼真的效果。
很快,他想起那扇门,那扇被他烧毁的门,他冲下二楼,这条路从未有如此慢长。
他的身形也随之变小,由少年变作孩童,他今年五岁,刚过完生日,他的名字叫做沢田纲吉,是一个爱哭的笨小孩。
记忆全部都回来了,周围燃烧的火焰渐退,为他分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刺眼的光芒几乎让他无法直视门口的人影,但脑海里蹦出来的称呼又几乎让他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对方,问题会被轻而易举的解决,所有的骗局都会被识破,兰花会被教育,等它被安全控制住,他再去监狱探望它——
沢田纲吉几乎想好了一切。
他生命中的籍籍无名的英雄。
他的父亲,站在门口,看不清神色等他。
巨大的雨声似乎要将世界都淹没,他停在原地,注意到男人手里的枪。
脑子里兰花的声音说,向我投降吧。
“爸爸。”
“沢田纲吉。”
几乎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马上陷入了紧张的气氛,男孩像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磅——
一根烧成碳黑的房梁倒塌,隔断两人的距离。
“你做了什么。”沢田家光的声音极其克制又冰冷,冷到男孩的骨子里,狠狠地抖了一下。
“爸爸,我好害怕。”
沢田家光没有动。
“爸爸……”男孩挤出了眼泪,张开双手,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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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额头迸发着谁也无法忽视的危险的火焰,致命的火焰包裹全身,论经验丰富的人来也会一下子无法直视。这已经脱离了人的概念,完全只剩下一个轮廓,而祂被勉强称为眼眶的地方,正有三颗金红色的眼球,闪烁着诡异的光彩。
最让沢田家光不愿去看是,被暂时称之为祂的生物背后,爬满了人类带血的抓痕,他甚至能想象到几乎疯癫的人类胸腔发出剧烈的哀嚎,临终前,那个人爬到了玄关,被熊熊的火焰吞没。
沢田家光清楚又痛苦地感受到,那是彭格列家族最为耀眼的大空之炎。
十四个小时零五分钟,他麻木地数着手表。
这是这场并盛火灾发生到结束的总时长;也是西西里直飞并盛的最快时长。
他回来的时间恰好。
——恰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