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气道:“珠芳那个蠢货做了这等事,害了我的晖哥儿,我难道就不恨么?我就不知道这事儿的罪魁祸道是珠芳么?可晟哥儿还在,总不能让晟哥儿没了娘亲罢!况且若不是程氏,珠芳也动不起这歪心思。”
又恨声说:“你如今只知道维护程氏,可曾想到你两个舅舅如今还在北边吃沙子呢!”
祈瑱知道自己母亲对赵程两家的心结,程氏便是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便是碍了她的眼。
但母亲一个内宅妇人,眼里头只有自家与程家的仇怨,对外头的形势半点不通。如今卫王虽然看着失了圣心,陛下看重齐王。可陛下到底还是没有舍得让卫王就藩,亦没有封齐王殿下做太子。
便是赵阁老,依然身居首辅之位。齐王不是没有暗中筹划过,可赵阁老不是傻子,不会将手里权势拱手相让。这几年来,两派确实是结盟,齐王殿下行事也不再被赵阁老一系掣肘,可私下里的较劲却从来不曾停过,只不过不似以前那样刀刀见血罢了。这个时候,又岂是可以轻举妄动的时候?
程氏,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当他把程嘉束娶进了门,这颗棋子的使命便完成了。如今赵阁老一系与齐王的牵扯日深,她的生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程氏若是身死,后续的影响,只看赵程两家想不想拿此做文章。自然,以如今的形势看来,赵程两家并不愿意与齐王殿下做对。程氏死了也就死了,无人在意。
可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妇人,并不曾犯下什么过错,祈家又不是养不起。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又何必非得害了她性命?裴程两家朝堂上的恩怨,与她一个内宅妇人,外嫁之女又有什么相干?
这话,祈瑱早细细跟自己母亲说过,只裴夫人从来不往心里去罢了。既然不能说服母亲,祈瑱也无意再费这个力气,只要拿的捏住母亲的软肋,让她不要多事即可。
祈瑱淡淡道:“母亲不喜程氏,我已将她迁出府,不教她在母亲跟前碍眼,母亲又何苦多事?母亲可知,北戎犯边,武威侯即日率军开赴边疆迎敌。我亦被派到罗侯爷麾下随军前往。
两个舅舅如今都在西北。我此行随军,自会好好照应两位舅舅。待我回来,程氏安好无恙,舅舅们自然也能平安归来。若是程氏出事,也就只能辛苦舅舅们继续在西北待着了。”
裴夫人不意儿子竟然如此无情,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这逆子,为了程氏,连你舅舅一家的死活都不顾了,竟敢拿你舅舅来威胁我?”
祈瑱一脸平静:“母亲对程氏下手的时候,不也没有考虑过儿子的处境?”
裴夫人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直抹眼泪:“你这是怨上母亲了?我哪里想过要害你?只不过叫几个人毁了程氏的名声,若她自己要些脸面,就该自己了断,也省得咱们动手。又不是真叫那些人行非礼之事。”
说罢又道:“便是程氏生的那孩子,我也特特叮嘱过,不可伤到他。”
祈瑱不为所动。
他如今正当年少,势头正好。若是此时传出他的妻子叫几个流氓无赖毁了名声,以后还叫他如何在朝堂立足?连妻子都护不住的男人,又怎可托付重任,领兵服众?
倘若是舅舅家的几个表哥,母亲定然是事事周全,一点脏污都舍不得他们染上。换作自己儿子,便觉得无所谓了吗?
从裴夫人那里出来,祈瑱只觉得意兴阑珊,胸中郁塞。只是临行在即,他是个缜密性子,想了想,到底又拐脚去了揽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