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今越:“您有什么事直接问吧,一介仆妇的名讳并不重要。”
那官员提前了解过关今越的来历,“杨风华失踪那日,你在干什么?”
关今越:“整日都在厨房里。”
她并不怕谎话被拆穿。厨房管的松,大家干完活便跑去躲闲,没人会留在厨房里。但这不合规矩,即便他们问起来也会互相包庇。
官员:“你是杨家派来照顾杨风华起居的,你家公子不见了,怎不见你去寻?”
关今越:“这不是第一次了,有三郎在,他会带着护院寻的,不必我操心。”
前一次寻杨风华,他们已经听过范昭交代过了。
官员:“纵然有人去寻,但你家公子失踪多日,你为何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关今越:“大人,您方才说了,我只是一介仆妇。”
她人微言轻,除了干着急再无别的法子。
官员:“你说你家公子失踪后你并没有去寻?”
关今越:“正是。”
官员:“那三日前有人看你去过藏书阁后面的那片湖,你作何解释?”
关今越默了一瞬,坦然道:“大人,那日我没有去过湖边。”
朱筑有活点地图在手,她是绕了好大一圈避开人去的,不可能有人看到她。
关今越并不慌,即使他们知道她有问题也没有证据。
这人确实有问题,杨家派来的是杨风华的奶母的女儿,家生子,人沉稳话少,算的上是看着杨风华长大的,杨家看她靠谱才让她跟来的。
可这人确实稳重,话也不多,但在她眼中,她家公子应该已经失踪许久,甚至书院为了这件事报官,但她进来之后没有问过一句杨风华怎么样了。
这和他拿到的信息不同,针对她的方案直接作废。
官员拿着手中的纸起身出去,那衙役却留下来。
空荡的房间里这次剩下关今越和那衙役两个人。
朱筑:“现在怎么办?”
关今越闭上眼睛:“等吧。”
耳垂上的吊坠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紧贴在她的脸侧,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那衙役看她闭目养神暗自震惊,自他穿上这身衣服,少见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这么镇定。
没过一会儿,门发出轻响,有人来了。
关今越睁眼。是范昭。
他憔悴了不少,黑眼圈和眼袋耷拉在脸上,下巴冒出青茬,头发勉强能算得上整齐,那身灰衣下摆还有干涸的泥土,黑色鞋子的鞋面上也都是泥。
这泥她认识,是湖边的泥。
她没有靠近湖边反而转身就走,就是因为那里会留下脚印。
看范昭这个样子,不仅靠近了,还在那里跪了许久。
看着他衣服和鞋上的污渍,脑中满是他跪在那里崩溃大哭的画面,关今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选择别开眼睛。
范昭走过来坐下:“关妈妈。”
那名衙役朝范昭作揖后离开。
关今越看他:“三郎瘦了。”
范昭:“关妈妈不问问风华怎么样了吗?”
关今越顺着他的话问道:“三郎可以说吗?”
范昭:“风华死了,淹死在湖里。”
他死死盯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岸边留了一份遗书,说他沉疴难愈,实在难受,只好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不再拖累我们。”
关今越皱眉,遗书这件事是她不知道的。杨风华身体不是很好,但只是小病多了些,远不至于用“沉疴难愈”来形容,但凡与他相熟听到这里都会觉得蹊跷。
见她困惑不解,范昭紧紧捏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还好不是她。
进门之前他很害怕真相和他们推测的一样。关妈妈是看着杨风华长大的,九岁那年也是她下水把他们救上来的。他不相信会是她。
只是,他有些问题不明白。
范昭:“妈妈从不请辞,为何那日晚膳没有见到妈妈?”
关今越:“身体有些不适,恐将病气过给你们。”
范昭忽然大声喊道:“可妈妈刚才说那日在厨房!”
关今越没有说话。
眼泪瞬间模糊视线,他的五官抑制不住蜷缩起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痛,手指也开始止不住抽搐,范昭声嘶力竭:“风华他才十五岁!他怕水!九岁那年落水最后还是你将我们救起来的,他怎么可能去湖边!”
朱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难怪两人见你都很亲切。”
范昭哽咽道:“妈妈,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忍心看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关今越忽然想起那日从单文那里离开时,她刚好撞上他们,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在石子路上,黑夜无月,树影婆娑,范昭提着灯,那灯摇摇晃晃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极长。
她叹了一口长气:“去问问你的庶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