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蔚觉得,陆俞风的心情很不好。
那张平日斯文有礼的脸此刻阴郁冷冽,叫他无端胆战心惊。
陆俞风身后跟着宋开,在一旁沉默凝视。
“陆先生……”简蔚小声叫着,在沉行川怀里皱着眉扭来扭去要过去。
沉行川低头看他,声音微沉:“为了他不跟我走?”
简蔚不语,只一味挣扎。
沉行川的力气太大,衬衫下的肌肉因用力而鼓起鲜明线条。
陆俞风走过来,他的皮肤白皙,不像沉行川是久经日光沐浴的颜色,他的这份白皙让他看起来清秀淡雅,像个玉面君子。
偏偏他手握一区经济,数不清的人唯他马首是瞻。
陆俞风瞥了眼简蔚,彬彬有礼地询问:“沉上将,我的手下人是冒犯你了吗?”
沉行川仍紧握着简蔚的手,目光如刃地扎在陆俞风脸上:“陆老板,我的伴侣跟我闹了点小误会,所以他去陆老板家做仆人是置气呢,我的伴侣,我要带走。”
陆俞风轻笑一声,眼神却愈发凌厉:“小误会?”
简蔚难以置信地瞪着沉行川,这人胡说八道居然如此面不红心不跳。
陆俞风看眼脸蛋急红的简蔚,微微侧身,崭新洁净的黑皮鞋点了点脚下的石灰色地砖,不疾不徐地挑眉道:“什么小误会,让一个omega独自经历孕期,又独自抚养孩子长达四年?”
陆俞风的话让沉行川的脸色黑沉沉的,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利箭穿心,他无从辩驳,也没理由向一个外人解释,牙缝里磨出森森寒意:“这不劳陆老板操心。”
“像简蔚如此漂亮柔韧的omega,沉上将不疼,自有别的人来疼。”
陆俞风脸上的笑容始终云淡风轻,比这日头还要明丽,简蔚都有点看呆了,惊讶陆俞风两句就能让沉行川咬牙切齿。
而且陆俞风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简蔚看看他,又看看他,最后茫然地看向静默的宋开。
沉行川的冷笑染上几分阴毒:“陆老板要和我抢人吗?”
宋开在陆俞风身边做事,虽然知晓陆俞风大多数机密,然而此刻也有点捉摸不透陆俞风的心思。
陆俞风生于两位父亲关系紧张的家庭,从小就聪慧过人,又过早接触家族生意,精明强干,高深莫测,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
宋开望了一眼简蔚,挺漂亮的,却透着一股没头脑的憨气儿,虽然进陆家近一个月了,身上也还未消褪底层贫民的畏缩感。
这样的人,在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陆俞风眼里,是没什么吸引力的。
那些特殊照顾也只是因为简蔚是棋子,笼络人心是陆俞风最擅长的小手段。
陆俞风勾唇,没有回答沉行川,转头对简蔚说:“简蔚,你要和这个伤害你的人走吗?”
他问得和煦,仿佛一个沉稳包容的长辈,静澈如水的眸子透进一层阳光,像琥珀色的珠子,优雅迷人。但又着重点出沉行川做过的恶事,让简蔚心里的天秤倾斜向他。
简蔚张口那一刻,明显感受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加重了些力气,像是有预感会知道他的回答。
沉行川的掌心灼热,厚厚的茧子按压在他的腕骨,他不太舒服,扭了扭手腕说:“我不是他的伴侣,我是陆家仆人。”
沉行川仿佛听到一颗心碎裂的声音,他的下颚绷出紧致的线条,眼中酝酿着无尽风寒,他强迫自己克制。
但他的信息素仍不受控地飙了出来,刹那间酒香弥漫。
焦热的空气里充斥着挑衅、强压、窒息。
简蔚因手术后遗症,他不会受迫于alpha的信息素攻击,只是闻到浓郁的葡萄酒香。
按理说,当alpha释放出恶意的大剂量信息素时,在场的其他同性alpha会感到不适,可陆俞风也无动于衷,反应平淡,没有理会沉行川的失控,他拉过简蔚的手:“走吧。”
这次简蔚轻易地从沉行川手中出来了。
他没有回头,跟着陆俞风坐进车里。
陆俞风按下车窗,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对站在原地的沉行川微笑道:“沉上将,这次见面我很高兴,下次有机会吃顿饭,往后我们会有不少交道的。”
车驶出长街,车厢里很安静,拐过路口,陆俞风才喊了声:“简蔚。”
“嗯?”正胡思乱想的简蔚被点名,他转头看着陆俞风。
陆俞风从后视镜看见了简蔚那张有点呆愣的脸,瘦巴巴的,小耳垂倒是圆润,他淡漠道:“要是我没到,你就被他骗走关起来了。”
他扭头看着震惊无比的简蔚:“他是D区上将,纪律军规都比F区要严格得多,不允许私德不正,如果传出他始乱终弃的丑闻,就要被警告查办了,严重的话会被流放。”
看着这张白嫩嫩的小脸,陆俞风有点手痒,伸手捏着简蔚下巴:“所以他会把你关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
简蔚呼吸一窒,圆圆的眼里充满不可置信和恐惧。
陆俞风凑近他,看着这双清澈纯净的瞳孔里印出自己的模样,眼尾上扬,笑纹里都满是恶劣的趣味:“……杀了你。”
简蔚瞳孔倏然放大,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他被陆俞风的话吓到,完全没有意识陆俞风的呼吸离自己有多近。
“所以以后离他远点,听清楚了吗?”陆俞风晃晃他的下巴,像是简蔚不答应就要捏碎他。
其实他在说谎,沉行川作为帝国重点栽培对象,统帅与元老院会格外纵容沉行川,顶级的优秀人员总是会得到眷顾。
简蔚想了想,犹豫道:“可是他说我是他的omega,还让我给他个机会……”
“他是骗你的。”陆俞风不高兴,虎着脸,语气骤冷,“难道坏人要直接告诉你说‘我要把你关起来剥皮抽筋喂狗毁尸灭迹’吗?傻子!不准信他的任何话!”
简蔚其实已经有点相信沉行川的解释了,这会儿又被陆俞风的恐怖言论吓了一番,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但他心里还是充满怪异,沉行川不可信,陆俞风的话也不太让人信服。
不过他还是感谢刚刚陆俞风为他解围,所以小声说了“谢谢”。
恩怨分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