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卫珑音对喜珠嘘了一声,提裙放轻脚步,转身就要悄悄离开,背后就传来夏侯觞低沉的嗓音。
“小姐不愿看见在下?”
卫珑音脚步一顿,双手微微攥紧裙摆。
她深吸一口气,回身道:“侯公子想多了。”
夏侯觞静静地看着站在桥下的卫珑音,目光落在她顺滑的乌发,发髻上的珠花艳丽娇美,不是昨夜刺眼的梅花玉簪。
他扯了扯唇角:“锦鲤觅食戏水,着实有趣,小姐不如上前一观?”
鱼至冬眠,近两月鲜少浮出水面,已是许久未曾观赏。
且锦鲤象征着好运,她觉得自己运气好,却也不好。
卫珑音略微迟疑,拾阶而上。
她站在夏侯觞身旁,敛眸看向水中肥美游动的两尾红色锦鲤,摇头摆尾,相互偎依,好不快活。
夏侯觞扬手一撒,鱼儿寻觅食物时,鱼嘴不可避免地触碰在一起,宛若情人间的亲吻。
“……”
这厮怕不是故意的。
卫珑音淡定赞道:“还真是两尾小吃货,难怪长得这么胖?”
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两尾锦鲤起浮戏波,身姿轻盈而灵动,宛若一副绚丽的泼墨画。
卫珑音微微弯起唇角,静静地赏鱼,希望池中的锦鲤带给她和霍家好运气,定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夏侯觞对赏鱼不感兴趣,只喜欢撒饵,他看了一会儿,便抬眼看卫珑音。
显然,她比两尾蠢鱼好看多了。
“小姐似乎清减了一些,不知因何消神而憔悴?”夏侯觞微皱眉头,低沉的嗓音略带着一丝喑哑。
除夕当晚,他便发现了,比给他送甜糕时瘦了不少。只是霍家人俱在,不便相问。
卫珑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过年前,她确实有一段时日茶饭不思,还不是为着他的缘故。她怕自己的重生只是空欢喜一场,她怕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她更怕夏侯觞撕下伪装的面皮露出魔鬼的模样,血洗伏尸。
她看着无忧无虑的鱼儿,佯叹道:“不怕侯公子笑话,我是个非常依赖家人的软弱性子。可是,霍家是武将世家,经常外出打战,有战争就有牺牲,我担心舅父表兄受伤,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如今东周虽定,可谁又知道他们何时会卷土重来,或许年后又要开战,或许还有其它什么事需要霍家人流血牺牲……”
她能在性命受到威胁时,还能毫不犹豫地割破腕间血救他换取生机。
夏侯觞心道,这可不是软弱性子。
看着少女脸上泛起的愁容,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在意霍家人?”
问的真奇怪,霍家是她的家人,她不在意他们在意谁?
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是理解不了何为家人与亲情。
但一个向来只会杀人从不救人的疯子,却又几次救了她,也救了她的家人。
心中忽的再次冒出那个诡异的想法,夏侯觞是不是并非真的无可救药,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被改变、被感化?
感化他,或除掉他,同样难比上天。
卫珑音心思百转千回,面上未曾表露出来,她抬眸看向他,认真地点头:“对,他们是我的家人,我非常在意他们。”
夏侯觞垂下了眼,半晌才道:“可你姓卫。”
卫珑音抿了抿唇:“我虽姓卫,亲生父母早已离世,我是在霍家长大。”
她顿了顿,偏头问他:“这个世上,你有在意的人吗?”
夏侯觞沉默不语。
他连自己都不曾在意,又能在意谁?
耳旁传来少女轻柔的嗓音,“世间万千,芸芸众生,总会遇到那么一个值得在意的人吧?”
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翕合透红的朱唇,不自觉想到了那抹少女娇唇的柔软触感,为她解毒时,他就想亲尝。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动人,也许是水中亲吻的鱼儿太过缠绵,也许是体内的望春躁动复苏,也许是夏侯康亲她让他嫉妒,美丽的猎物只该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低头就去寻她的唇:“小姐,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