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刚把窗户打开,霍安邦就大步走了进来。
“快关上,侯公子的身体没有恢复,尚不能吹冷风。”霍安邦面露不悦,当即呵斥伺候不周的小厮,“你是如何伺候的,这种错也能犯?”
小厮叫苦不迭:“大公子,小的是……”
“我让他开的窗,霍小将军勿怪。”夏侯觞适时地睁开眼,颇为体贴地为小厮说话,“实是屋子里太闷了。”
霍安邦看了一眼夏侯觞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容,皱眉道:“侯公子可是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般差?”说罢,便要让小厮请大夫。
“不必,只是失眠罢了。”夏侯觞虚弱的声音透着一丝困顿,“不过是昨日白天睡久了,晚上自然就失眠了。同霍小将军说话的功夫,我又有点犯困了。”
霍安邦本是有事询问夏侯觞,见状,便道:“侯公子且先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
说完,便从房里出来了。
“等侯公子睡醒,再请大夫诊诊脉,开一副凝心安神的方子。”霍安邦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不放心地对小厮吩咐了一句,方才离开。
远处琴音悠扬动听,霍安邦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循着琴音来了琴台。
卫珑音端坐琴台,素手抚琴。
霍安邦一眼就看见卫珑音眼里过分浓烈的欢欣,但也发现她指尖琴技似乎退步了不少,不如往日那般娴熟。
像是久不抚琴之故。
要知道琴是表妹最喜之物,不论高兴与否,都喜欢寄情如琴,抚琴一曲。
琴音虽流畅,可她抚琴的动作明显笨拙了几分。
曲毕,卫珑音见霍安邦似乎听得入了神,不禁笑着问道:“大表兄,今日没去上值?”
霍安邦点了点头:“嗯,今日休沐。”
卫珑音手指重新落在琴弦上,装作不经意问道:“大表兄方才可是去了西厢房?”
霍安邦抬头看向卫珑音。
卫珑音被看的莫名有些心虚,忍不住解释道:“额,我见大表兄从西边过来的,那边不是住着救了我和二表兄的恩人嘛。”
转瞬又想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她又没什么大恶不赦的事,不就让夏侯觞吃了块甜糕。比起那厮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
这么一想,卫珑音深感自己真是太过善良了。
霍安邦收回目光,说:“我方才确实去探望过侯公子,他的精神状态极差,好不容易从内伤导致的吐血之症缓解过来,昨夜又开始整夜失眠,不知他这身体何时才能痊愈?”
卫珑音唇角微微上扬,在霍安邦看过来时,唇角又飞快地压了下去。
她找补道:“只是失眠而已,许是白日里睡多了。”
这个理由跟侯公子说的一模一样。
霍安邦微微拧了拧眉,表妹似乎格外关注这位救命恩人。
“侯公子也是这般说。”
卫珑音呆了呆:“啊?”
霍安邦原本对侯夏这位救命恩公有所怀疑,可当大夫说他重伤到可能活不过三日,霍安邦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人想的太过卑劣,尤其在亲见侯夏吐血的情景,那真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能活过来属实是侯夏命大。
“表妹觉得侯夏此人如何?”
“啊,他……”卫珑音没想到大表兄突然如此问她,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憋了半天,磕磕绊绊地憋出一句,“他,应该……应该是个好人,他……他救了我,救了二表兄。”
“对,就是好人!”
卫珑音又重复了一遍,这般违心地给夏侯觞戴顶好人帽,属实是难为她了,简直太可笑了。
如果这话传入夏侯觞耳中,指不定如何笑她愚蠢。
好人?
霍安邦愣了愣,随即笑道:“侯公子是好人,这份天大的恩情霍家承便可。”
这是说夏侯觞的救命之恩,由霍家偿还足矣,卫珑音不必承其恩情。
卫珑音知道大表兄是为她考虑,心里一阵感动。
“我知晓的。”
*
年末下了一场大雪,整个邺京城银装素裹,瑞雪兆丰年,京中百姓都说是个好兆头,明年一定风调雨顺。
想到住在府上的夏侯觞,卫珑音并不这样认为。
夏侯觞这个疯子,将是大邺最不安定的存在,也将是整个大邺皇室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