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是无礼之人,况且对方还很有礼貌地一声一个“哥哥”的称呼他,所以即使不久前因为这个小家伙导致他失去了船鸢,但他仍然朗声回道:“我,帝宗少主,名微末。”
白小止止眨了眨清澈懵懂的明眸,傻乎乎地问:“啥是微末?”
少年惆怅地望着远处的海平线,脑海中忽地划过曾经驾乘船鸢在大海上空翱翔的场景,他低眸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道:“看到那片沙滩了吗?微末就好比沙砾,或是渣渣,这世间无论是谁,一旦化为微末,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白小止止不懂这句话的深意,有些担忧地问:“那哥哥也会变成渣渣吗?”
少年火气未消,随口应道:“会啊,我现在就已经被气成渣渣了。”
四岁的白小少爷听不出这只是一句气话,格外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哥哥变成了渣渣,我就把你一点一点捡回来,就像嗯……就像我爹爹带我在沙滩上捡贝壳那样。”
海风清凉,可这句话随风撞进心里后,却激起一阵暖意,以至于再开口时,少年的语气明显温柔了不少:“傻瓜,混沌大陆这么大,你要捡到什么时候。”
白小止止看着少年,真诚地道:“捡到末渣渣哥哥回来为止。”
少年神色一愣,不知怎的,所有的忧愁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不过他心中虽已晴空万里,但面上却仍是一脸严肃,甚至固执地纠正:“我不叫末渣渣,我叫炎临微末,记住了吗?”
白小止止鼓着俩肉嘟嘟的脸蛋,皱起眉头强调道:“哥哥不是说微末就是渣渣吗?所以哥哥是渣渣,我是止止,哥哥叫末渣渣,我叫白止止。”
许是不屑与无知孩童计较,又或是害怕再次把白小少爷惹哭了,少年无语地张了张口,没有再反驳什么,好脾气地道:“随便你吧,小傻瓜。”
白小止止学着少年的腔调,板板正正地说:“我不叫小傻瓜,我叫白止止,哥哥记住了吗?”
少年眉眼含笑,有意逗他:“没记住。”
白小止止信以为真,忙放慢语速,整个脸部都在用力,尽量字正腔圆地重复自己的名字:“我叫白止止,御仙盟的白,吉祥止止的止,白止止!白止止……”
生怕对方记不住,白小止止将自己的名字足足喊了十几遍,直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
少年瞧他如此较真,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打断他:“我记住了,你叫白止止,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咂摸须臾,少年又道,“嗯,止止是个好名字。”
见少年脸上露出了笑容,白小止止也随之粲然笑笑,接着摊开手心,把一直轻轻握着的东西呈现在少年面前,满怀歉意地哄劝少年:“哥哥,我把飞船送给你,你别伤心了。”
少年饶有兴致地拿起还不如他指甲盖大的纸船,惊奇地问:“这不是那张糖纸吗?你叠的?”
白小止止点头:“我娘亲教我叠的。”
少年似是没想到白小少爷吃完糖后竟有心留下了糖纸,还不嫌麻烦地折了这样精巧的小船鸢,他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小船鸢的翅膀,笑道:“小手还挺巧……我收下了,谢谢,下一次我再请你吃糖。”
白小止止刚想开口问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而且声音温柔又熟悉,像是刻在了他记忆中,可是他却记不清这人是谁。
“哥哥,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白小止止回头望着模糊的远处,疑惑地喃喃,等再回过头时,却没想到,他眼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十六年后的样子——眉目俊朗,举世无双,活脱脱一个大号的末渣渣。
白小止止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盯着面前的人,只见对方嬉笑着抬手,捧着他鼓鼓囊囊的脸蛋,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温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止止,你该醒了,要不然晨炼该迟到了,离烬上仙可是很凶的。”
“该醒了……对,我该起床了……”
梦里的白小止止就像受到什么蛊惑似的,双目无神地絮叨着“起床”两个字,直到夕阳落入了海平面,他眼前的视野突然被一片晨光所笼罩,他才清醒的意识到,天亮了,自己确实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