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巨响,门窗周遭的木石轰然爆开,末渣渣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四溅的土石埋了半截身子。
不过被旧恨蒙心的海三刀也没有占得大便宜,反而误伤了两个手下。而且渡棚外好比虎口狼窝,这两个强盗因震荡被迫滚下棚顶后,刹那便成了怪物袭击的对象,再无生还的可能。
等棚顶的其他强盗反应过来,失足的这俩人早已浑身是血的扭打在了一起,占上风的那人虽暂时将对方压制住,但也被对方身上牵扯的红丝线穿刺成了提线木偶,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大片挣扎的血迹,直到这人一刀砍下对方头颅,对方也用一根血淋淋的丝线穿过其胸口,两方才彻底归于死寂。
可不过急喘两口气的工夫,这两个本应都死去的人却都扭曲着身躯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无头乱撞,另外一个则像嗅到腐肉的渡鸦,随着其他断臂残肢的怪物,诡笑着向渡棚走来。
聚拢在棚内的难民透过新开的窟窿见到这一幕,脸上顿时消减了血色,尤其当那一声声被风雪撕扯的痛苦哀啸如利刃般划过耳边,有的人甚至因此失了活下去的念头,要么神情恍惚地发怔,要么捂着脸发出绝望的呜咽。
差点被活埋的末渣渣倒是没有慌神,他趁着海三刀因亲手葬送同伙而失神,一时半会儿应是顾不得他,连忙对用手刨他的大个头说:“先别管我,快去把输油管卸了!”
大个头听罢手上一顿,立马明白了末渣渣的用意,但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未脱困,他纠结之下并没有即刻动身,等末渣渣又急迫地提醒一遍,他才狠下心照做。
目送大个头慌促跑开,末渣渣低头缓了一口气,而后正准备蓄力冲破身上的重物时,身边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刨动声。
“你怎么又回……”
责备大个头的话只说了一半,末渣渣心有所感,恍然抬头,恰望进对方那惶恐但不失坚定的眸光里。
冷汗混杂着污渍凝滞在脸上,此时的白止止早已没了贵少爷的气质,像极了陪末渣渣烧锅炉的小老黑,唯一能看出他金贵的地方就只剩一双恍如白雪的手。
可是现下,这双手却正一寸寸地刨动着碎石,坚硬的石棱不仅磨破了掌心,还割伤了指腹,醒目的血色已经染红了指尖,每一次用力都衬得指节越发苍白。
但白止止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遗余力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同时用打颤的嗓音,边给自己洗脑,边安抚末渣渣:“没事的,天这么黑,他,他们看不到我们,他们看不到……”
末渣渣知道他害怕,满是心疼地开口:“其实……”
“别说话!”白止止惊恐之下,低吼了一声,微颤的瞳仁里紧映着走近的怪物,可他始终没有停下刨动的手。
搬开的石块上面沾满了暗沉的血渍,看不下去的末渣渣忍不住又道:“其实……”
“别说……”急切打断的话没说完,白止止喉中一噎,大气不敢喘地盯着撞进他眼中的人。
下一刻,随着近侧的人张开淌血的大口,白止止似乎是揣定孤注一掷的决心,猛地将随身的大块矿石投掷了出去,而后趁对方踉跄的刹那,白止止一咬牙,随手又绰起一块石头,仗义地冲过去,气势汹汹地砸向对方脑门。
怎奈那怪物口中乍然射出一条红丝线,不但一下子击碎了砸来的石块,而且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直插白止止胸口。
“赤火,燃!”
耳边响彻一声咒语,白止止大惊失色地怔愣住,他只觉胸膛里翻滚起强烈的暖意,突燃的火光映照在他身前,那抹逼近他的猩红在即将触及他的一瞬,倏地燃烧殆尽,而急速后蹿的火球一下子钻进怪物嘴里,噼里啪啦地炸开了火花。
紧接着,不等白止止反应过来他胸口的符篆是什么时候熄火的,其身后的末渣渣已经把他拽入怀里,随即一边护着他往难民堆里跑,一边紧贴他耳边轻描一句:“其实我自己能爬出来。”
白止止转头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你怎么不早说!
末渣渣:“……”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早就想说了……
渡棚顶,有强盗审时度势,提议道:“三哥!好机会,我们撤吧!”
然而海三刀眯了眯眼,沉声道:“再等等……”
方才惨失两个兄弟,海三刀本来已有逃离的心思,可此刻一看末渣渣老人家竟又从碎石下爬了出来,他那满腔的怒火转而便化成了不甘,一心只想送末渣渣一程。
但当看见追随他的这伙人越来越按耐不住,海三刀紧了紧拳头,待扫视过山间的疾风骤雪,忽地计上心头,隐隐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撤!”海三刀不再犹豫,急喊一声,招呼一众强盗离开。
而这时,那大个头已经麻利地拆下了输油管,并将里面的燃油铺洒了半圈,恰围护住聚拢在锅炉旁的难民,就等着末渣渣他们蹿进圈后,一把火拦住这群闯进来的怪物。
但没想到,末渣渣他们还未进圈,那些怪物便循声扑了过来,众人一时乱了心神,有人吵嚷着要点火,有人心急如焚地冲烧锅炉的爷孙俩招手。
末渣渣一直留心锅炉旁的情势,他一看那大个头是个缺心眼的实在人,死活等着他们进圈后才肯点火,无奈暗沉了口气,接着对自己揽着的人说:“一会儿抱紧我,我带你玩个刺激的。”
白止止被末渣渣拉扯得晕头转向,只知道他们在想办法靠近锅炉处的光源,现下末渣渣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挑了挑眉头,懵懂无知地出声:“做什么?”
末渣渣解开维持易容的术法,已经做好了火力全开的准备,等痞坏地笑了下后,蓦地将白止止打横抱了起来,与此同时,整个渡棚内的所有火源皆像听到召唤似的,骤然弥漫向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