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微微一顿,但很快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义父?温侯,你早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吗?当初你受李肃挑拨,为了并州军的生存才拜他为义父。如今他不再是那个‘能匡社稷’的董卓,而是一个残暴无道的枭雄。你是大汉的忠臣,现在皇帝手书旨意在此。你心中,难道还没有决断吗?’
四月辛巳日,暮春的长安城笼罩在薄薄的阴霾之中,像一只沉睡中的巨兽,喘息低沉,暗藏杀机。
董卓疾病初愈,献帝下旨于未央殿设宴庆祝。董卓信不过其他人,只留下吕布作为护卫,其他人全都是董卓凉州兵。而吕布也安排骑都尉李肃、秦谊、陈卫等十余名心腹伪装成宫门卫士埋伏在北掖门。
辰时,董卓的辇车如同一头庞然巨兽般,缓缓碾过青石铺就的街道。他的肥躯几乎填满整个车厢,玉如意随手在掌间把玩,镶嵌的翠玉折射出冷幽幽的光。车轮的吱呀声,仿佛死神的低语,沉重而令人心悸。
董卓那双深陷于肥肉中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并未留意周遭任何动静。然而,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气势,几乎将空气都压得发闷。董卓扭头看向吕布,露出惯常的笑容,笑得人发冷:“奉先,今日未央宴,乃是那皇帝亲自设宴宴请我等,你可得好好喝几杯。”
吕布垂首拱手,恭敬应答:“诺。”
辇车缓缓将行至掖门,周遭的空气似有微妙的波动。忽然,车前的马匹受惊,猛地仰首长嘶,险些将车夫掀翻在地。车夫面如土色,慌忙拉住缰绳,颤声道:“温侯,这马……似有不安之意。不如,咱们回去吧?”
董卓眉头一皱,目光冷厉如刀,扫过四周。他身上的肥肉微微抖动,像是被困的野兽,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吕布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硬生生逼自己走上前一步,脸上堆起一抹笑:“义父何必多虑?此地安稳得很,有奉先在,必保义父万无一失。”
这句话的语调吕布特意放得轻快,但心里却紧绷成了一根弦。他不敢看董卓的眼睛,生怕被那种沉甸甸的目光戳穿。董卓沉默片刻,终于稍稍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充满狐疑。
辇车刚刚走过掖门,董卓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探出头来。就在他刚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董卓!拿命来!”
风声骤起!陈卫手中的长戟如毒蛇般刺出,目标直指董卓的胸膛。
董卓显然未料到身边之人竟会突然发难,肥硕的身躯虽反应迟钝,但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长戟刺中了他的手臂,鲜血如泉涌出。他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宛如濒死的巨兽:“奉先,我儿奉先何在?救孤!”
这一声怒吼如惊雷炸响,吕布的手微微一颤,勒马回头跑到董卓面前。
“有诏讨乱臣贼子!”吕布冷冷地说道,声音宛如沉冰,手中已经亮出那早已准备好的诏书。
董卓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那张充满怒火的胖脸上,愤怒与绝望混杂交织。他忽然大笑,笑声里却透着怨毒:“吕布小儿!孤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反我!啊——天意何在!”
吕布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犹豫。手中方天画戟带着风雷之声划破长空,径直刺穿董卓的胸膛。
董卓的身躯猛地一颤,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嘴里发出一阵阵喑哑的喘息。他缓缓倒下,肥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时,鲜血四溅,浓烈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青石地面被染得通红,他的血顺着地面的小坑流淌开来,宛如一条蜿蜒而下的血河。
“义父!”董卓的凉州义子,田景惨呼一声,扑上前试图抱住董卓的尸体。吕布没有丝毫犹豫,方天画戟反手一扫,寒光一闪,田景的头颅便如破瓜般飞起,血箭直喷。
“挡我者,死!”吕布低声说道,声音虽不大,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身后陈卫、秦谊等人早已动手,他们如同恶狼般扑向董卓的亲随。一时间,掖门附近杀声四起,鲜血染红了天空,混杂着马嘶与惨叫。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血腥气,令人几欲作呕。
董卓的尸体躺在那里,双眼圆睁,满是死不瞑目的愤怒和不甘。他的大腹早已塌陷,鲜血将锦袍彻底染红。他曾是这个乱世最可怕的枭雄,但如今,权力、财富、威严,全部化作尘埃。
吕布深吸一口气,举起画戟,大声喝道:“全部放下武器,乱臣贼子董卓已伏诛,这里是皇帝的旨意,顽固反抗者杀无赦。”
吕布说着打开之前的诏书:
“今朝纲崩坏,奸贼擅权,董卓废立帝王,弑君杀臣,罪恶滔天。朕虽为天子,实为囚徒,日夜惶恐。唯盼忠勇之士匡扶社稷,诛灭贼臣,重振大汉之气。特授温侯爵位及奋威将军与吕布,诛乱臣董卓,扶社稷还清明。”
而后将诏书丢在众人面前。
四周一片静默,只有死者的血,尚在流淌。